與之前密密麻麻爬滿文字的奏摺不同，這本‘書’裏每一頁只有一兩行簡短的文字。
“這東西叫座標軸？”張居正努力理解着手裏的東西。
直到看見了橫、豎座標的名字，以及頁面最下方括號裏的文字---將每個數字化作一個點隨後用直線連接起來。
這一忙，就是五天！
“陛下，臣填補好了。”門外張居正語氣唏噓的感嘆道。
往年各項數據其實都牢牢刻在他的腦海裏，也是隨取隨用，但這五天通過這樣的方式填補之後，不誇張的講，他有信心給一個孩子將清楚大明當前的情況。
今天主要目的也是詢問一下相關知識，然後他準備推廣出去。
以後有了這個，會議時間至少減少三分之一！
吱嘎。
打開一道門縫後，一隻小手伸了出來。
張居正連忙遞了過去。
“朕再看看，沒問題的話，朕明日上早朝。”朱翊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禁閉時間到了？”
“沒時間玩這樣的小孩子游戲了。”
張居正眉頭一皺，諫言道：“陛下，您還是再蟄伏一段時間吧。今年恐怕是個多事之年啊。有陳太后在上面頂着，您壓力會小很多。”
“最近早朝不安穩？”
張居正沉聲道：“每天都熱鬧極了。”
“壓力很大？”
聽到朱翊鈞忽然的關心，張居正會心一笑，對於自己的小戰友，他無需強裝。
“稍微有一點。”
對於京察，新政的逐漸推進，反抗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楊傅現在或被動，或主動的站在了張居正的對立面。這讓一些政策的落實遇到的煩。
聽到這話，朱翊鈞安慰道：“朕心裏有數，那羣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的。”
送別了張居正後，朱翊鈞開始細細查看起手裏的‘武器’。
任何會議中，情緒激昂配合上一份適當的ppt，那就是兩個字：無敵！
朱翊鈞要做的，就是背下來所有數據，以及根據其發展變化，合理的推測出未來。
三十頁的ppt，上過課的、當過白領的都懂，往往一個頁面就要講好久，不出意外的，這將是朱翊鈞參加過的最久的一次早朝了。
用了一個時辰，朱翊鈞纔看完。
“張大伴！”
“奴才在。”門外的張鯨連忙回覆道。
“讓所有會寫字的太監宮女過來，把它複製最少七十份。明日早朝，朕要所有大臣人手一份！”
“奴才遵旨。”
……
邁入萬曆元年後，早朝的氛圍突變，這讓此前一直智珠在握的陳太后格外不適應。
尤其是謝謙撞死當場後，她總是噩夢連連。
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放棄手裏的權利。
從此前朱翊鈞的表現來看，這小混蛋明顯是想趕自己回內廷。
如果他是自己心中合格的那種溫厚純良、努力負責的好皇帝，自己退居二線倒也可以。但前幾天，朱翊鈞居然想把內帑的權利分出來給戶部！這是她決不能容忍的。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事啓奏！”太監話音未落，便有大臣着急忙的跳出來搞事情。
“講！”
“臣認爲如今皇商的買賣涉及太廣，可謂與民爭利，希望整改！”
與民爭利!
這個帽子一旦扣實了，那皇室成員這輩子可都完了!
西漢董仲舒曾言:“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
食俸祿者不得與民爭利，違背這一法則將招至天怒人怨!
真被坐實了這個名頭，哪怕是皇帝將會被士林大夫羣起而攻之，搞不好都要下罪己詔!
陳太后銳利的眸子陡然冷冽了起來，身體驟然緊繃，直勾勾地盯着那人。
“話說清楚！”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張居正的馬前卒。雖然朱翊鈞說着今天要來，但是之前舞臺的他張居正的。
“臣爲都察院右都御史李澤，經過三個月的調查，多家大商鋪背後都是皇商的影子。上至磚瓦糧食，下到胭脂水粉。涉及民生百物，所賺取利潤頗豐，但上繳稅款極少。自然是與民爭利！”李澤不卑不亢的說清問題。
“什麼叫與民爭利？這分明就是某些人看到了這一塊的巨大的利益，不想朝廷來搶肉喫。”這可是當初陳勇言辭真切的跟自己說過的。
否則哪裏會一抄家，就有上百萬兩！解釋不通啊！
陳太后深以爲然，現在堂下這羣人都是貪婪的惡魔，想要從她手裏把所有的錢財奪走的惡魔！
“荒唐！下一件事！”陳太后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糾纏。
在她看來，這件事上是扯不清的，萬一開了頭，甚至會有更多大臣可能會參與進來。
自己一個處理不好，陷入所有大臣的圍攻怎麼辦？
陳太后避重就輕的處理方式，引得張居正一派極爲不滿。
於是，紛紛出言逼迫陳太后表態。
楊傅一派本來打算隔岸觀火，但是楊傅收到了陳太后的求救信號後，便指揮下面的出聲支援。
當朱翊鈞靠近正大光明殿的時候，那聲音與村頭菜市場相差不大。
“恭迎陛下。”門口的侍衛見到朱翊鈞，急忙行禮。
“嗯，開門吧。”
吱嘎！
衆多大臣忽然被門後的聲音吸引，只見朱翊鈞一馬當先走在前方，身後跟着七十個太監，每個人手裏都捧着一疊厚厚的‘書’。
“參加陛下！”
有反應快的大臣，瞬間跪倒在地。
朱翊鈞一揮手，便徑直的走到正中央的龍椅前。
“你不是在禁閉期間麼！”陳太后小聲質問道。
“太后，國事要緊。”
“平身！每個人用一炷香的時間看看手裏的東西。”
太監們快速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大臣們便離開。
張鯨則是拿了兩份，一份給朱翊鈞，一份給陳太后。
大殿終於恢復了應有的肅穆。
陳太后也被手裏的‘書’吸引了，雖然很厚，但是每一頁內容不多，而且都有一個圖畫，曲曲折折的，極爲新穎。
“諸位先看，都看完之後，朕來說明。”
所有人聽完，壓制住求知慾，耐心的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