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不得不擺出一些例子了。
“你知道胡萬麼?那個截殺自己人的總兵?”朱翊鈞問道。
“知道,我當時在新明報上看到了。”佐羅迴應道。
“那你知道一開始他也是打算一個人硬抗的麼,可是當他被抓進京,整個兵部收錢的人,沒有一個人替他開口求情,所有人都恨不得他下一息就咽口水嗆死!你能想象的到當時他拼死守護的祕密,遭到如此對待時候的表情麼?”
“……”
“不敢想還是想象不出來?那我描述給你聽。”朱翊鈞輕輕吸一口氣,爲了讓之後的情緒更連貫,腦子也在回憶那個案子審判的全過程。
“首先錯愕,那放大的瞳孔就沒想到自己花錢供養的人,居然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傷害自己最深。”
“然後的悔恨,悔恨自己瞎了心,怎麼會這樣做,這世界以自己的能力,雖然不如給他們當狗,但依舊也能混成一個擁有幾個小妾的富家翁。”
“你再回憶一下,剛剛陳大人的表態,熟悉不?嘿嘿。”
“那悔恨之後是什麼?是無奈。”
“現在自己所有的利用價值都沒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守祕密,不然以對方的勢力,殺死自己全族可謂輕而易舉。”
說着這裏,朱翊鈞刻意停頓了幾息,供佐羅在腦海中主角替換成自己。
這種事,適當的腦補,比一直恐嚇的效果要強太多。
因爲只有自己人才清楚他們對待叛徒到底有多狠!
很快,朱翊鈞發現,佐羅的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圈圈細汗。
可見效果確實不錯。
於是朱翊鈞輕咳幾聲,繼續說道:“本來以爲到這裏就會截止,可你真的熟悉大明法律麼?你身上犯的罪,到底是什麼樣子,自己不清楚?就算你可以閉嘴,但是錦衣衛可不是什麼良善機構。死和落在錦衣衛手裏,你會選擇吧。你能挺住,那是因爲可能你就挨一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隨後,朱翊鈞加重了語氣,沉聲道:“可你的妻兒、爹孃呢?既然能來問你,錦衣衛就已經掌握了一系列證據,但可惜你們上面的人極爲謹慎,人證大多清理的乾淨,現在只有你,還是活着的。”
雖然朱翊鈞說的篤定,但其實也是忽悠的。十句真話裏夾雜一句假話,是沒人能快速分辨的。
“說說陳樂,他可是當朝四品大員,官官相護這個詞,你真的懂麼?一旦對方將所有罪責推諉到你身上,他的同窗、老師出於情誼都會出手相救,人家再如此處罰,依照大明法律,都要先革職,這再重的罪責,就首先削減了一半了。”
“你呢?舌人館館長?不可笑麼?”朱翊鈞持續的壓迫着佐羅的自信心。
佐羅額頭上的汗珠,也是越來越多。
吞嚥口水的動作,也是越來越頻繁。
這些細節都表示,朱翊鈞再添一把火,對方的理智,就會徹底消失了。
“那你在想象一下,沒有官職傍身的你,被甩鍋無數的你,在當朝陛下的盛怒之下,對方的許諾,還有一絲絲、一點點的可能完成麼?”
說完,朱翊鈞便輕輕的支起下巴,注視着佐羅的雙眼。
眼神中充滿了戲謔與調侃。
佐羅此時額頭的汗水,已經相當大,滴答、滴答的摔碎在地面上。
從他有些顫抖的身體,朱翊鈞明白,差不多了。
聽到這裏,佐羅立刻擡起來頭,死死的盯着朱翊鈞。
“因爲,他早就出賣你了啊。”
“早……就……”
“出賣你了……”
這句話,不斷的在佐羅的腦海中的迴響。
又等了片刻,朱翊鈞用充滿誘惑的聲音問道:“你是想拉着他甚至那些共同出賣你的人,一起給你陪葬?還是讓你全族人在地獄裏指着你的鼻子罵?”
“我……我……”佐羅不斷的喘着粗氣。
“不甘心麼?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你已經是別人丟掉的野狗了,撒泡尿照照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吧,或者閉上眼,捫心自問一下,我說的嚇人,還是你想的更嚇人?”
朱翊鈞感覺自己現在完全是拿捏了對方的情緒,至於自己什麼時候學會的,他根本沒印象,也許正是那一次次遊走在生死邊緣,所以纔對人生有了和別人億點點區別。
所以說出來的話,才能直擊人心。
佐羅的心防被不斷的破壞着,可是他無法逃避的自己對【自己人】的恐懼。
朱翊鈞挑明之後,他心中所有的幻想都泯滅了,本以爲對方會在擊碎他幻想的時候,再給他一個小小的希望,可是沒有。
他是魔鬼,他根本不想救贖自己,而是在耳邊瘋狂鼓動着自己將所有人拉入地獄!!
可偏偏,自己的心開始逐漸傾向這樣的選擇。
“說一下胡萬的結果吧,他親眼看到了那些試圖逼死他的人,和他一起下了地獄。那一刻,他笑的那個爽啊,回味無窮~”
說着朱翊鈞還咂咂嘴,回味了起來。
此時,佐羅再次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着朱翊鈞,用野獸般低沉的聲音,嘶吼道:“你,到底是誰?你告訴我,我就告訴你一切!”
雖然對方說的很痛快,但是佐羅真的怕自己是被忽悠的,萬一自己上當說了出來,可對方根本沒有讓陳樂等人連坐的能力,那不是把自己原本有的希望給掐滅了麼!
這最後僅存的理智,使得他問出了最後一句問題。
“我是彥祖啊。”
“不,你絕對不是!彥祖是肯定是化名!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沒想到這個時候了,佐羅還在抵抗,這讓朱翊鈞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看到對方氣勢上的明顯轉變,佐羅心裏瞬間欣喜。
不能輕易開口的,纔是祕密!
於是進一步說道:“用祕密換祕密,不喫虧!你告訴我,我就告訴你!”
朱翊鈞只能感嘆混到這個份上的,沒有一個善茬,對方居然想用祕密作爲最後要挾自己的手段。
“唉,爲什麼就是不乖乖配合呢。”說着,朱翊鈞從袖裏抽出了一個閃着寒光的匕首。
看到這裏,佐羅立刻嚷嚷着:“我說,我說!”
這一反應,讓朱翊鈞有些錯愕。
難不成自己之前都白說了?
但是在佐羅的想法中是,對方的背景是極其深厚的,任何有察覺到的人,都不能留活口,就比如那些偶然撞見不該看到某場面的無辜路人。
所以纔會這般利落。
於是,朱翊鈞還是很順利的知道了佐羅的祕密,接下來只要找到賬本,在想法撬開陳樂的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