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陛下與您聊什麼了啊，這麼久？”
當張居正一回來的時候，所有都好奇不已。
“咱們這個陛下，瘋了。”張居正心悸的嘆息道。
“瘋了？”
對於這樣一個有着各種釋義的詞彙，衆人一時間把握不住其中真意。
“陛下一開始登基，以爲最多是對天下貪官污吏、土地豪紳揮刀，沒錯吧？”
“沒錯，而且陛下做的很堅決，才讓大人的新政推行順利啊。”
楊傅這個人精，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便問道：“難不成，這還不是陛下的真實想法？”
“以前應該是，或者以前部分是，最多加一個逐步解除施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鎖。但是出宮這一趟，陛下的思路完全變了。”
“變了？”
“他要對自己動手、對大明根基動手！”
“首輔大人此話說的沒頭沒尾，實在令人好奇，您還是直說吧，我們受得了！”
“對啊，直說吧。”
“我們扛得住。”幾個歲數稍微大一點，都提前扶着牆壁站好。
張居正沉聲道：“陛下游歷天下期間，看到有地方拿活人祭祀，同時那被獻祭的孩子還是笑着赴死的，所以陛下要對這天下的一系列【陋習】揮刀。”
這話一出，所有人不斷的在心裏評估着這件事的影響。
要知道，越是窮困的地方、越是沒讀書的人，就越是將這些【陋習】奉爲人生的信條，他們守了一輩子的東西，你突然出現告訴他是錯的，不能去做。
要是一切順利過個十幾年，那還好；一旦他們生活中有點不順心，就會把這歸咎到【陋習】被改的變故上。
難難難！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而且是切實關係到了億萬百姓的日常生活，給他們逼急了，真的能拿着菜刀、鐮刀造反啊！
“這，陛下爲什麼要對自己下手啊！”
“不合理，真的不合理。要不，我們還是勸陛下修仙吧。”
“是啊，要不沉迷女色也行啊。”
張居正輕聲說道：“後天之前，如果有想致仕的，內閣特批，將這消息傳出去吧。”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立刻壓了火。
……
再次回宮之後，朱翊鈞直奔慈寧宮，去找陳太后。
他不相信自己弟弟做這樣的大事，她這個當姐姐的完全不清楚。
“參加陛下。”
“你們都出去吧。”
“陛下，你回來了啊？！”陳太后驚訝道。
等所有下人都退出去之後，朱翊鈞親自將房門關閉。
“陳勇的事，你知道多少？”
面對朱翊鈞的質問，陳太后還試圖裝傻。
聽到對方的狡辯，朱翊鈞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着。
“哀家是你孃親，你那是什麼眼神！”看到對方不相信之後，陳太后尖叫着呵斥道。
“事到如今，還想瞞着朕麼。”朱翊鈞失望的說道。
“什麼瞞着你。”陳太后着急之下，又是一陣猛咳。
“陳勇的人頭，我帶回來了。”
聽到對方把這口氣喘勻之後，朱翊鈞輕飄飄的說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朕說，他在朕回來的時候，截殺朕，可惜技不如人，被朕把人頭割下來了。你聽清楚了麼。”
這一刻，佯裝的堅強與傲慢立刻破碎。
“死了？死了好啊，人都要有這樣一天的，至少他還抗爭過。”陳太后低着頭，自言自語道。
“看來，陳太后是一清二楚的了？”
“清楚如何，不清楚又如何？難不成，你敢殺我？”陳太后輕蔑的笑道。
出於禮法，身爲兒子的朱翊鈞，還真的不能如此對待陳太后。
雖然他對於這樣一個很快就成爲孤家寡人的女人，也沒有太多恨意，那時候活着未嘗不是更加的煎熬。
就在陳太后剛要繼續嘲諷幾句的時候，門被重重的打開了！
砰！
“他不敢，我敢！”
話音未落，李太后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你？”
面對陳太后的鄙視，李太后昂首向前，邊走邊說道：“我怎麼了？從身份說，你我二人都是先帝妃子，這後宮內廷妃子爭寵，死個人，不正常？從性別說，你我二人都是女子，沒有君子要求，我殺你，誰言半個以大欺小？從親情說，你爲了你弟弟，我爲了我兒子，我殺你，不對！？”
說完之後，李太后已經站在了陳太后的面前。
“朱翊鈞，你先出去。”
面對自己的親孃，朱翊鈞還是心裏有些打怵，畢竟自己可是騙了人家快一年了。
聽到對方的命令，立刻低着頭，快步走了出去。
剛剛關上房門，便傳來打架的聲音。
啪！
“你竟然敢殺我兒子！”
不用多說，肯定是李太后扇了陳太后的一個大耳光。
“賤人，你敢！”陳太后不敢相信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這一刻，朱翊鈞小心的遠離這裏，體弱多病的陳太后，必然是捱打的一方。
而李太后選擇如此發泄，肯定是齊越說了一些什麼。
一炷香之後，李太后再次雍容華貴的出現在了御書房。
“娘，您沒事吧。”
“起來啊，跪着怎麼聊啊。”自己剛剛進門，朱翊鈞就如此【懂事】，讓李太后有些錯愕。
“沒事，皇兒跪着聊，心裏踏實一點。”朱翊鈞使出最燦爛的笑容。
“行，娘這人就是心軟，跪着聊就跪着聊。說說吧。”
這樣寬泛的聊，朱翊鈞非常擔心聊暴了，萬一李太后知道是近一兩個月的事，那不久自爆了麼。“陳太后沒事吧？”
面對朱翊鈞的打岔，李太后也不惱，柔聲道：“賤人打一頓就好了，你什麼時候誅陳氏九族，她什麼時候死。”
“……”
“她陳氏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擔後果。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李太后霸氣的說道。
這可嚇壞了朱翊鈞。
“娘，不至於，我就溜出去看看市面，開拓開拓眼界。再說，朕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朱翊鈞避重就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