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依依擡頭一看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月。
小月和她一樣，這次一起入選伺候小七這個貴人的丫頭，分到了廚房。
小月長得很清秀，細眉細眼的，剛來的時候還有點營養不良，可經過一個月的廚房滋養，出落的好看多了。
“小月，你在這裏幹啥呢？”
黃依依和她談不上多好，就是說過話而已。
“我下山賣東西，上來就看到你站在這裏半天了，我都叫你半天了，你也不答，你在看啥？”小月又看了一遍地上，啥也沒有。
“我，我沒看啥。”黃依依擡腳往前走去。
“那你想啥呢？”小月跟着她走。
想啥也不能告訴你啊。
“我想我孃的事。”
“你娘咋了？”
這個小月還是個刨根問底的。
“我娘工錢被我奶奶拿走了，一分都沒剩！”黃依依氣憤地道。
小月立刻同情地看向黃依依。
“那你的工錢呢？”
“我的也要了，可是我的太少，要幾個月一發，這次沒發，她就沒要去。”
“那還好，要是都叫你奶奶要去，你和你娘咋活啊。”小月嘆了口氣：“我雖然不用交給我奶奶，可是我要交給我娘，我只能留一點點。”
黃依依不想想自己剛纔的糟心事，就順着她的話題問道。
“交給你娘好啊，叫你娘給你攢着，省的你亂花。”
“根本不是給我攢的，是給我哥哥攢的。”小月聲音沉下去：“我哥哥要娶嫂子，需要很多錢。”
唉，這也是個糟心事。
“你說是不是嫁了人就好了？”小月忽然道。
黃依依驚訝，古代小姑娘都這麼奔放嗎？黃小妹這樣，這個小月又這樣，完都把嫁人掛在嘴邊上，一點沒不好意思。
既然大家都沒不好意思，那她也不用矯情了。
“嫁人更不好，還不如不嫁人呢！”
“啊，爲什麼啊？嫁人就說的算了啊，和我娘一樣，我娘就說的算的。”
黃依依聽到小姑娘這麼說，再次覺得自己看過的那些古偶全是胡扯，你看看古代小姑娘的想法多單純啊，嫁人是要說的算，纔不是爲了找啥男人呢！
“你娘真的說的算嗎？不是你爹當家嗎？”黃依依反問道。
小月想了想，點點頭。
“那倒是。”
“你爹真的說的算嗎？不是你爺爺和你奶奶說的算嗎？”
小月愣住。
“你爺爺和你奶奶真的說的算嗎？不是還有族長、祖宗啥的嗎？”黃依依哼哼道：“說着算，你這輩子就別想了，不可能！”
“天啊，還真是的，我來這裏做工，我娘問我爹，我爹再問我爺爺奶奶，我爺爺奶奶又問了族長，我纔來的。”小月恍然大悟。
“哇，你家真的有族長啊！”黃依依很誇張地道：“你家大家族？”
小月有點得意。
“我家還行吧，整個村子都是本家，族長是我大伯，叔伯大伯，我們出來做工都要大伯點頭，大伯說不行就不能出來了。我大伯還好，知道我要娶嫂子沒錢，就同意我出來做工了。”
“你家是哪的？”
好土的名字，記憶裏沒啥印象。
“黃家村。”自家村的名字也不咋地。
“我知道黃家村，你們村有個傻子，後來在白雲觀把傻病治好了。我能來白雲觀做事，其實主要也是因爲這件事，我大伯說了，白雲觀是神仙待過的地方，要我來沾沾福氣。”
這件事影響這麼大嗎？黃依依有點意外。
“你說的那個傻少年不是我們村的，是我們鄰村的。”
“是嗎？難道我記錯了？”小月撓撓腦袋，但很快就丟開了：“你也是因爲這件事來這裏做工的嗎？”
“我叔叔要上學，需要錢，我奶奶就叫我和我娘來了，不是爲了這件事。”
“上學要花很多錢，你和你孃的工錢能夠嗎？”小月道：“我大伯家的兒子就在上學，他參加明年的春闈，聽說要花好多錢呢？”
“他考啥？”
“舉人。”
不知爲什麼黃依依想到了范進中舉。
“不夠也得賺，不然我奶奶就要把我賣了！”黃依依搖搖頭，“咱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能咋着呢，只能接受。”
小月難過地道：“我還以爲嫁人就能自己說的算了呢。”
“嫁人不但不能自己說的算，而且事情更多，做飯洗衣帶孩子，還要伺候丈夫孩子公婆小叔子，你看你娘了嗎，你別老盯着她要你的錢，你得看你娘過的啥日子，因爲你娘現在過得日子就是你將來過得日子！”黃依依說道。
可憐的小月嚇得一哆嗦，腦海裏閃現出娘起早貪黑幹活的樣子，她不要像她娘那樣！
“那咋辦？”小月有點想哭。
“我也不知道咋辦。”黃依依道，“現在還早着呢，你好好攢錢，到時候再說吧。”
“那你呢？”小月也不傻，立刻問道，“你要咋辦？”
“我？我不想嫁人。”黃依依揪着路邊的樹葉和草葉，揪的手都染綠了，“我想一個人，那多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小月疑惑地又問道。
“那你想去哪呢？”
真是討厭的孩子，這麼喜歡刨根問底。
“世界這麼大，我想出去看看。”
黃依依扔下這麼句土味梗，拍拍手走了。
“世界這麼大，我想出去看看。”
小月重複了一遍，有點懂又有點不懂，搖搖頭，也快步去了。
後面的清風將兩人的對話全程聽下來，嘴撇的像個瓢，小丫頭不大心還挺野！
不過想起黃依依碰到的那個年輕人，立刻將嘴恢復了正常，跑去見白雲道長了。
白雲道長聽完，看向坐在一邊的小七。
小七問清風。
“你覺得他們是碰巧遇上的嗎？”
小七愣了下。
“是啊，他們是碰巧認識的。”
“下山就遇上了這個人，有點巧啊。”白雲道長淡淡地道。
“師父，那小丫頭毛病是很多，可她下山絕不是爲了見那個人的！”
清風看不慣黃依依，可也不想顛倒真相。
小七笑了。
“清風，道長的意思是，那個人是故意接近黃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