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後便是徹底虛無,那麼死神也就失去了權能——前提是,死神存在。
如果生者知曉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那麼死亡也就不會讓人恐懼了。
無論如何,擺在艾瑞斯面前的正是一個奇詭的亡靈世界。
這是一條無盡長的走廊,兩邊排滿了房間,每一個房間的門牌號都在不斷刷新。
只有找到對應號碼的亡靈,纔有可能去到往生之地。
“親愛的,我可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她眼眸深邃,鼻樑纖細而立體,嘴脣柔軟而富有光澤,毫無疑問,這是個尤物。
“詹妮弗,我發誓,等我完成一切,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兒。”
艾瑞斯一把牽住了詹妮弗的手,不斷推開兩邊擠來的亡魂。
“爲什麼?”
詹妮弗踩着一雙銀色的綁帶高跟涼鞋,她緊緊地跟在艾瑞斯身後。
艾瑞斯知道她在問什麼。
“你很美麗,不是嗎?如果我註定要被欺騙,爲什麼不找一個美麗的靈魂?”
他笑了笑,順帶着用左手向天花板比了箇中指。
阿努比斯不會任由他在自己家裏四處亂竄,這位死神一定會有所動作,以此來制約艾瑞斯。
“你真是個有趣的男人……也許還是個男孩?”
詹妮弗不動聲色地用指甲撓了撓他的掌心,這種妖嬈而不媚俗的女人,總是能勾動男人的心。
“話說回來,誰是勞拉?你的前女友?我倒是不介意和她一塊,不過我得先來……”
“我必須找到她,這是我來此的原因之一。”
艾瑞斯打斷了這場充滿慾望的幻想。
“如果她是上星期來的,或許我能找到她。”
詹妮弗停了下來,她俯下身子解下綁帶,將兩隻高跟鞋扔到了人堆裏。
“它們很漂亮,但總是礙手礙腳的。”
她狡黠地笑了笑,扯着艾瑞斯朝着反方向跑去。
“這是我們來時的方向,不是嗎?”
艾瑞斯有些疑惑,但他不覺得珍妮弗是在故佈疑陣,也許這條走廊有什麼別的玄機。
“我知道一條捷徑,當然,這不算祕密,大家都知道。”
詹妮弗一邊說着一邊加快了腳步。
走廊裏擠滿了人,哦不,擠滿了亡靈。
不同房間的門牌不斷閃過,隨着兩人速度越來越快,視線中的景象開始變化了。
亡靈逐漸消失不見,房間也變了模樣,化作一個個涌出岩漿的山洞。
“就在那兒,從那條通道可以去往亡靈初始的降臨之地。”
詹妮弗赤足踏在熔岩上,但卻絲毫無傷。
艾瑞斯悄然動用火焰法則,他發現腳下的這些熔岩,並不具有火焰的特性。
“我想你必須回去了,前面的路絕不會是一片坦途,一定有什麼在等着我。
你知道的,勇士最後必須獨自面對惡龍。”
他面色淡然地推開了詹妮弗,後者回到了遍佈房間與亡靈的走廊之中。
“我就知道,好看的男人最會騙人了。”
詹妮弗一手叉腰,她靜靜佇立在原地,直至熔岩通道徹底關閉才轉身離開。
不過若是如此,他就更沒有必要帶着她了。
艾瑞斯望着前方拐彎處的通道,他瞬間凝聚出長矛雷霆,攥在手心,朝着那處通道狂奔而去。
讓人意料的是,這條通道沒有什麼危險,除了那些看似滾燙的岩漿,沒有一丁點兒的異常。
他來到了亡靈降臨之地。
這兒像是一處大廳,不過依舊擠滿了亡靈,他們的表情要比先前看到的靈魂鮮活的多。
“Whatf…”
“這是什麼鬼地方?”
“我會通知我的律師,他也死了,也許還能聯繫到……”
艾瑞斯連忙削弱了自己的五感,他可不想被抱怨聲淹沒。
“夥計們,你們有誰見過一個女人?她不太高,很瘦,各種意義上的瘦……對了,她的臉上有雀斑,脾氣很火爆。”
他用長矛釘穿了一個企圖將手伸入他衣兜的亡靈,等到全場寂靜無聲,這才笑着開口。
“該死,他是惡魔嗎?”
“不想死就閉嘴!”
亡靈堆中,不時傳來幾句低語,好在艾瑞斯沒有聽見,否則他不介意當一回惡魔。
“如果有人見到她,並願意告知她的去向,我不介意幫你們向人間的親友傳達幾句問候……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奇怪。”
艾瑞斯拔出長矛,那個倒黴鬼漸漸透明,很快就完全消失了——他不會濫殺無辜,但絕不會心慈手軟。
大廳陷入了寂靜之中,沒有誰願意敢再抱怨,更沒有人膽敢欺騙。
“如果沒有人願意配合,我不介意一個一個消滅你們……這次可不會有人稱量你們的心臟。”
艾瑞斯神色兇狠地威脅着,他不會這樣做,但完全可以這樣說。
“我知道她在哪,作爲報酬,你得保護我……一個月。”
商人模樣的男人站了出來,他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看上去頗爲精明。
“你把我當傻子麼?我想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了。”
艾瑞斯將長矛指向前方,亡靈們慌忙散開,矛頭所指,空出了一條通道。
勞拉高舉着右手,手裏攥着一摞綠色的富蘭克林,她笑着從通道里走了出來。
艾瑞斯正是看到了那一摞美金才確定了勞拉的方位——他很好奇這摞美金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感謝各位的幫助,如果可能,我希望能讓我們單獨相處片刻。”
艾瑞斯臉上掛着得體的微笑,他總是這樣溫和。
亡靈們慌不擇路地散開了,誰也不想徹底消失,做鬼也好過化爲烏有!
“你怎麼會來到這兒?死神也會收走有錢凱子的性命嗎?”
勞拉將那摞美金塞進了T恤領口裏,她笑着擡起頭,不加吝嗇地調笑着。
“事實上,我並沒有死。”
艾瑞斯的笑容依舊得體。
“該死,難不成你能收買死神?”
勞拉似乎想起了什麼,她用雙臂按住衣服裏的那摞美金,接着提出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讓我復活!”
她理所當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