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雲,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明天就要演出了,你腿傷成這樣怎麼跳啊?”

    “而且聽說明天好多領導都來,你還是領舞,這下怎麼辦?”

    劉美雲剛從臺階上不小心摔下來,小腿擦了好大一口子,流了很多血,更嚴重的是,腳踝骨折,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她額間冒汗。

    部隊軍醫給處理後,說是最近半年別想跳舞了。

    “對不起”劉美雲噙着眼淚,聲音又小又糯。

    原主就是這樣的性子,膽小怯懦,說話聲音細得跟蚊子似的,偏偏身段好,皮膚白,長相嬌美,只要站在舞臺上,隨便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特能勾人。

    “這還用問,馮團肯定讓秦小月頂上啊!”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女孩兒大大咧咧說道,語氣很是不痛快。

    劉美雲朝她看過去,認出這是和她一個宿舍的宋紅英,比原主大兩歲,心直口快,算得上是原主在文工團裏,唯一無話無說的好朋友。

    “秦小月想當領舞都想多久了,這下老天都成全她!”宋紅英毫不掩飾自己對秦小月這人反感,其他人聽了,有附和中立的,也有聰明一言不發的。

    劉美雲卻是冒着冷汗,不動聲色岔開話題,“演出順利纔是最重要的,你們別擔心,馮團長會安排好的,千萬不要因爲我影響了明天的演出啊。”

    頭回聽到劉美雲在人多的時候,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衆人還挺詫異,都以爲她是擔心演出,於是又一個勁兒的安慰她。

    比起拿鼻孔瞧人動不動就找茬的秦小月,團裏大部分人對劉美雲還是挺有好感的,人漂亮,跳舞好,也不傲氣,就是膽子太小了點。

    早上剛穿過來,就不小心把自己腿摔骨折的劉美雲,咋可能會擔心明天演出,她是擔心自己的小命!

    剛穿過來的時候,眼前閃過原主短暫的一生。

    十八歲下部隊演出,被秦小月在部隊當兵的發小一見鍾情,沒等兩人擦除火花,原主就因爲一場演出事故把腿給摔斷了,自卑又懦弱的原主,拒絕秦小月發小的噓寒問暖,形勢逼迫下把自己嫁到農村去了。

    更慘的是嫁人後,原主父母意外去世,留下年幼的傻弟弟,原主不顧丈夫反對,到農場千里迢迢接回弟弟後,和丈夫婆婆矛盾升級,輕則打罵,重則虐待,每天過着水生火熱的日子。

    直到77年冬,高考恢復,原主想參加考試,丈夫婆婆不讓,弟弟又在這時候突然溺水身亡,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原主終於崩潰,跳河自盡。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蹉跎一生,年僅二十七歲就香消玉殞,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爲秦小月這個人。

    秦小月嫉妒原主漂亮,能當領舞,連自己從小喜歡的人,也對原主一見鍾情,原主演出事故,和被逼嫁人,秦小月都脫不了關係。

    劉美雲是真害怕秦小月這個瘋女人,心狠手辣,嫉妒心又強,關鍵人家裏不簡單,尤其這幾年,誰惹誰倒黴。

    別說參加明天的匯演,就是繼續留在文工團她都不敢。

    “你怎麼突然想退伍?不就是受傷嗎,修養半年就可以繼續跳舞了,你現在都能當領舞了,還這麼不懂事?”

    馮團長來醫院看劉美雲的時候,被小姑娘突然遞到跟前的退伍申請,給嚇了一跳。

    這孩子當年還是她下地方選上來的舞蹈苗子,這麼多年一直乖巧勤奮,沒出過任何岔子,這次一個意外,就突然要退伍,很是蹊蹺。

    “你老實告訴我,爲什麼要退伍?是不是受欺負了?”

    劉美雲眼皮跳了跳,在馮玉娟面前不敢鬆懈,鼻子一酸,眼淚一顆顆往下砸,哽咽道:“是我走神了,對不起馮團長,我我沒辦集中注意力。我爸寫信說我弟生病了,我媽又把腰給傷着了,我實在是擔心他們,我想回去,我不想跳舞。”

    想到原主的悲慘遭遇,劉美玉擠兩滴眼淚還是很輕鬆的事。

    而且馮團長雖然平時嚴肅刻板,但心眼不錯,在原主離開文工團的時候,還偷偷給原主塞過路費和乾糧。

    “你一個女孩子,回去能頂什麼用,留在文工團還有份津貼能寄回去幫襯。”馮玉娟不贊同。

    劉美雲家裏的情況,她是知道的,父親原本是大學老師,母親也是學校職工,只不過前兩年發生變故,日子不太好過。

    “我想回去照顧他們,馮團長,求你了,我不想呆在這裏。”劉美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管馮玉娟怎麼勸,就是鐵了心要回去。

    要是沒有秦小月在,自己留在文工團確實是最好的一條路,就她家這個背景,不管去哪兒,都沒有呆在部隊安全。

    馮玉娟被鬧得頭疼,平時多聽話的一個孩子,突然犟起來,那是一點回頭路都不留的,而且,她又想到自己早上剛接到調令,等劉美雲修養半年再重回舞臺的時候,自己已經顧不上她了。

    沒辦法,只能稍稍鬆口,“行了,我考慮一下,等匯演結束再給你答覆。”

    送走馮玉娟,劉美雲鬆了一口氣,身心俱疲的擦乾眼淚,開始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

    文工團肯定是不能再呆了,不僅如此,在部隊的這些天,她也不敢亂跑,就怕宿命這個東西,會安排她遇見那個能讓秦小月發瘋的男人。

    就這麼回家吧,劉美雲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原主的父母,而且等過兩年,原主父母就會調去農場工作,她要麼跟着去,要麼就自己下鄉當知青。

    反正哪條路都不好走。

    劉美雲有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無力感。

    可是不上山又不行,因爲山底下有條叫秦小月的瘋狗!

    ----

    第二天的文藝匯演,不出衆人所料,秦小月果然代替劉美雲,站在了領舞的位置。

    演出還算成功,沒出啥意外,就也沒有很出彩就是了。秦小月中間因爲緊張,還跳錯了一個拍子,捱了馮玉娟一頓批。

    這些都是在演出結束後,來病房給自己帶飯的宋紅英告訴她的。

    “美雲,我們還是喜歡跟你一起跳舞,那個秦小月太自以爲是了。”宋紅英坐在牀邊陪她,忍不住發牢騷。

    劉美雲蓋上飯盒,本來想叮囑她別得罪秦小月,可病房人多眼雜,說這些也不方便。

    只能故意岔開話題,和宋紅英扯些有的沒的。

    “我們明天就回文工團了,你留在招待所的東西,我先幫你收拾了。”宋紅英幫劉美雲洗乾淨飯盒,一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打算先回招待所。

    “嗯,那你注意安全。”劉美雲躺在牀上,感激的和她揮揮手。

    從穿到這個年代,除了要防着秦小月,劉美雲感受到更多的,卻是人情的溫暖。

    宋紅英被劉美雲臉上甜美又幹淨的笑容弄得小臉一紅,心裏慶幸自己不是個男的,要不然真招架不住。

    劉美雲長得漂亮,還不是一般的漂亮,而是那種人看一眼就很難忘記的獨特美。宋紅英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目前來說,她還沒見過長得比劉美雲更好看的。

    宋紅英走後,劉美雲又自己睡了會兒,迷迷糊糊被人搖醒的時候,就看到馮團長正在站在牀邊。

    “團長”劉美雲揉了揉眼睛,趕緊坐起來。

    馮玉娟看見女孩兒睡得臉蛋紅撲撲的,聲音又甜又糯,心裏一軟,原本嚴肅的聲音,不自覺就放柔了些,“嗯,起來清醒下,我帶你去食堂喫飯。”

    去食堂喫飯

    劉美雲瞄了眼自己的腿,雖然困惑,可也沒問什麼,只迅速套上軍大衣,用早上沒還乾透的溼毛巾擦了把臉,就拄着柺杖跟馮玉娟去了軍醫院的食堂。

    軍醫院的食堂並不是很大,打飯的窗口總共也就幾個,這時候在這兒喫飯的大部分都是醫院職工。

    “婉君”馮玉娟笑着朝坐在食堂中央,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看着和馮玉娟差不多年紀,氣質出衆,舉手投足間顯露的儀態,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

    “這是軍醫院的陸醫生,你叫陸姨就行。”

    手上被馮玉娟輕輕捏了下,劉美雲趕緊和人打招呼:“陸姨好,我叫劉美雲。”

    她聲音不高不低,少了原主的膽怯卑微,又不那麼尖銳,婉轉悅耳,倒是讓陸婉君微微有些喫驚。

    “這就是你的好學生?”陸婉君笑了笑,把桌上提前打好的兩份飯菜遞過去,“餓了吧,邊喫邊說。”

    劉美雲朝馮玉娟看了一眼,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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