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跟着獄警走進會見室。
一進門，徐正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來見他的竟然是這個人。
“你能出現在這，我還真是挺意外的。”徐正呵呵一笑。
等徐正坐下，操着南方口音的殭屍臉才緩緩說：“是袁先生讓我來見你，他想說什麼，你應該知道。”
“袁泰是不是已經找到什麼突破口了？”徐正問。
徐正從沒見過殭屍臉有過哪怕一丁點表情，甚至，那一雙看起來頗爲帥氣的眼睛也始終古井無波。
“哎，有個問題。”
“你問。”殭屍臉擡擡手，對徐正還是挺客氣。不過也只是客氣，估計他對誰都一樣。
“你是不是整容失敗了？”
“我沒整過容，爲什麼這樣問。”殭屍臉還是面無表情。
徐正笑：“我真的不好形容你這張臉，看起來挺帥的，可跟看張照片似的。你會笑嗎？哪怕憤怒也行。你如果告訴我你戴着面具，我也信！”
“這個問題重要麼？”殭屍臉說：“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如果你已經有了對策，算我白來一趟。”
說完，殭屍臉起身要走。
“哎，別介啊。”徐正笑的有點猥瑣，雖然這裏的人說話超好聽，徐正超喜歡這裏，可呆在這也不算個事啊，徐正又不偷電瓶車。
“說說，怎麼解決我的事。”
徐正知道，如果事已解決，那他也就被放了。
既然殭屍臉來找他，一定是需要他配合什麼。徐正不懂，一個身陷囹圄的人，能配合什麼，無非是實事求是的回答問題，畢竟他是冤枉的。
就算袁泰不幫忙，徐正也不會覺得自己有事，冤假錯案不是沒有，但他還是相信警察的辦案能力。
“袁先生可以幫你，但你也要拿出你的態度。”
徐正摸摸臉，思忖片刻就明白殭屍臉說的態度是什麼。
呵呵一笑：“我有點沒聽懂。”
“不，你聽懂了。”殭屍臉一點面子不給。
“我真沒懂。”徐正要殭屍臉把話說直白點，這樣纔好應對，一句自己懂了，一旦自己做的與袁泰預期的不一樣呢？
“你眼神清澈，並沒有疑惑的眼神。剛纔渾身的肌肉突然變得緊張，然後又鬆弛下來。你的手勢，抱在胸前雖然看似的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實際上這是一種自我防禦的姿態。”
“我說的可對？”
徐正面皮抽動，自己啥也沒幹，這廝就看出這麼多玩意？
剛纔自己沒表達疑惑的意思？自己緊張了麼？雙手抱胸怎麼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動作麼？
可，殭屍臉說的對，徐正懂了，是真懂了，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你到底是什麼鬼？”
面對殭屍臉，徐正有種面對閻王的感覺，彷彿生死簿一翻，他這輩子的髒事都擺在面前一樣。
讓人看透了，這種滋味很難受，就像沒穿衣服被人看光光了差不多。
“你的態度是什麼？”殭屍臉繼續問。
兩人聊了幾句，都沒說任何依據有營養的話，但卻什麼都說了，都明白對方想表達什麼，又想做什麼。
徐正是想用袁泰的門路搞清一些事，也好結束自己的羈押時間。
但徐正不想服軟，不會給袁泰低三下四。徐正可以感謝袁泰爲他做的這一切，但原諒他打過自己的父親，這事沒商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感謝的是袁蓉，是嗎？”
“可你要知道，袁蓉也需要你的回報，袁先生想知道，你的態度是什麼，袁蓉如此幫你，她能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沒有袁蓉的幫助，無論你是不是冤枉的，牢飯一定喫得上。”
徐正眯着眼，心裏發虛，有點不知怎麼說纔好。
殭屍臉說的，就是自己心裏所想。
說好聽的是想白嫖，說不好聽的，想幹那啥還要立牌坊。
徐正收起表情，學着殭屍臉，儘量不露出任何表情，這樣就不信這貨還能看透自己，甚至儘量保持不動，避免所有的肢體動作。
徐正說：“這件事，我會感謝袁蓉，但，我怎麼感謝她是我的事，與袁泰無關。”
“你剛纔眼睛朝左上右上各瞟了一眼，這說明你有心感謝，但卻拿不出誠意，你想找到最好的措辭，讓你的話可信，卻又不付出什麼成本。”
“我說的可對？”
徐正喉頭滾動，殭屍臉說的一點沒錯。
可……
徐正仔細回憶，自己的眼睛沒亂瞟啊，自己怎麼都不知道自己做了這些事。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徐正雙手一攤，乾脆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那你有沒有想過，袁蓉這麼對你，你卻那樣對她，合適嗎？”
徐正有點懵，自己沒做什麼對不起袁蓉的事啊。
“我怎麼對不起袁蓉了？”
“你有。”
“放你孃的臭屁。”徐正怒了，兩人就沒好好的交流一句，眼前的殭屍臉，以看穿徐正爲榮？
他是來消遣徐正的吧。
猜到徐正的想法就立即說出來，一點面子不給，兩人談話的主動權一直掌握在殭屍臉手上，徐正就像一頭騾子，被殭屍臉用三言兩語牽着東跑西走。
“憤怒也是一種情緒，但此刻，反應的是你的無能。更準確的說，是惱羞成怒。”
“然後呢？”徐正拍拍桌子：“你今天來，就爲了跟我拌嘴？”
袁泰什麼目的，激怒徐正，讓他與袁蓉一刀兩斷？
不對，剛纔殭屍臉讓他給個態度，這說明還是想讓他跟袁蓉發展下去的，而殭屍臉又代表袁泰。
歸根結底，袁泰的態度是女兒可以給你，但你要低三下四，你要卑躬屈膝，你要有一個上門女婿的覺悟。
激怒之下，徐正相岔了。
但殭屍臉給徐正的態度，只能讓他這麼想。
如果徐正不同意，那也行，趁早離袁蓉遠一點。
徐正想草殭屍臉的祖宗，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面對這樣一個人，徐正第一次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因爲不管自己想什麼，對方都能敏銳的察覺到。
徐正突然笑了。
既然這樣，那就如你所願好了。
人，要臉有什麼用，先從這裏出去再說。
“行，我認錯。之前都是我不對，希望袁先生大人大量，饒了我這一次，以後絕對不會了，我一定夾緊尾巴做人。”
這，就是徐正的態度。
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