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身體晃了晃,從懷裏掉出一本書。
是林棠出的那本。
木生彎下腰,忙把書撿起來放回去。
起的猛了,頭越發暈,他扶住身側的東西,揉了揉額頭。
正當此時,幾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洞口。
這羣人正是木生在雙山大隊村口有過一面之緣的一夥人。
飛毛腿也在其中。
他還記着被打的仇,冷聲道:“醒了啊,命可真大。”
爲首之人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木生攥了攥手心,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這裏是什麼地方?”
在這裏,他隱隱能聞到一股血氣,感覺很不好。
“先出來吧。”
爲首之人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山洞。
其他壯漢緊跟其後。
木生咬了下嘴裏的軟肉,讓自己冷靜下來,板着一張陰冷的死人臉跟着出了山洞。
一出山洞,那股血氣越發濃郁。
遠處是高大的樹木,遠遠看不到頭。
他們所處的地方像是在…深山裏。
木生眯了眯感覺不適的眼睛,收回視線,然後看見有個漢子一身血被人拖着,方向往叢林裏走。
爲首之人猛吸一口煙,悠悠吐出。
煙霧掩住他的眼睛,也遮掩了那雙眼睛裏的陰狠。
“在這裏,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他說道。
這人話剛說完,渾身是血的男人被地上的石頭爛木撞了下,腦袋扭向木生所在的方向。
看到那人的臉,木生面色不驚,瞳孔卻驟然輕縮。
那人…不是失蹤許久了嗎,他原來一直在這裏麼?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心裏波瀾起伏,木生臉上絲毫不顯。
爲首之人一直用餘光掃着木生,發現竟未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瞬間對他興趣翻倍。
這小子有點兒意思!
“小子,跟上!”
話音落下,走向不遠處的屋子。
那屋子在一衆草棚子的襯托下,別具一格。
飛毛腿見大哥對木生如此不一樣,氣得狠狠瞪他。
這小子有啥好的?
想到這小子一棍子打的自己的腰幾天沒消腫,到現在還青紫一片,飛毛腿眼神好似能殺人。
木生陰着一張臉,跟上那個有話語權的。
頭上的傷他沒多在意。
當年爲了一口喫的,他跟野狗搶喫的,大腿被咬掉一塊肉,不也沒事嗎?
木生坦然進屋。
進去後,下意識掃視整個屋子。
入眼是個黃花梨官帽椅,椅子上鋪着巨大的虎皮,看上去威風凜凜。
再右邊是一個大櫃子,櫃子上面放着一罐麥乳精,一個收音機,一個鐵皮熱水瓶……
看起來不像土匪窩,倒是跟師傅家挺像的。
木生心裏毫無波瀾,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
飛毛腿看他不順眼,不高興道:“亂看啥呢,我大哥的屋子是你能看的?”
木生斜視他一眼,半分表情都沒有。
爲首之人一直看着木生,對他的興趣越發大。
呵斥咋咋呼呼的飛毛腿,“大飛。”
大飛對上老大不悅的眼神,忙退後。
低下頭,半句話也不敢說了。
木生一連昏了兩天,肚子空空如也,雙腿都是發軟的。
衆人看到他失禮的樣子,怒目而視就想訓斥。
看到老大並不在意的樣子,又啞了。
心裏都不明白爲什麼老大對這小子這麼寬容,寬容的讓他們心裏發酸。
頭頭看到木生淡定的樣子,陰狠的眸子微眯。
有點兒意思啊。
他讓人查過,聽說這小子是個人見人罵、人人可打的可憐孤兒,他應該沒見過什麼世面纔對,怎麼會這個反應?
“你可以叫我虎哥。”殷成虎探究的目光落在木生身上,淡淡開口。
“至於這裏是哪裏?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在山裏,抓你們來的原因嘛,自然是挖礦了!”
他聲音雲淡風輕的,好似抓人來幹苦工是多麼多麼正常的事。
山裏,挖礦……
這裏是山裏,木生早就看到了,但是挖礦?
“你們是在非法採集礦產?”他擰眉道。
殷成虎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麼直白,微微一愣。
臉上竟溢出一絲笑意,“非法採集礦產?這話倒是有趣。”
還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這個話。
他雖笑着,眼底卻是冰冷一片。
木生自覺無牽無掛,根本不怕。
神情淡淡地對着殷成虎的眼睛,一瞬間,空氣都變得凝滯。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不知道誰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咕嚕嚕——
殷成虎眼中閃過一抹好笑,收回視線,看向大飛,“去準備點兒喫的。”
大飛不敢說廢話,瞪木生一眼,匆匆出屋子去找喫的了。
木生也發現這人對自己有種奇怪的‘寬容’,猜不透殷成虎想做什麼,只能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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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林棠的生日。
這天是週六,只是這個年代沒有什麼雙休。
工人們一週只能休息一天,在週日。
好在林棠手上的細紗機告一段落,且陽老已經出發去省城了,早給她批了假。
所以,今天小壽星最大。
林棠睡到自然醒。
想着今天有些不一樣,她穿着一新。
一件明黃色薄毛衣,下面是條普通的黑褲子,腳上穿着小皮鞋。
毛衣和褲子款式簡單,可架不住寧欣柔手藝好,在一些不起眼的細節上做了修飾。
林棠穿在身上,襯的她越發人比花嬌。
整個身體如籠罩着一片熹光中,百般難描。
“小姑姑,你今天真好看!”林菲看到林棠出了屋子,眼睛一亮,衝過來抱住她的大腿。
林棠低頭睨着她,哼聲,“你這小丫頭真不會說話,我什麼時候不好看了?”
林菲愣了愣,立刻識時務的改口。
“都好看,小姑姑天下第一好看。”
聲音軟乎,聽起來糯糯的,讓人心口不由發軟。
林棠本來就是在逗小侄女,見她這麼機靈,嘴裏溢出一連串笑意。
彎腰抱起小菲兒,親了下小可愛白白嫩嫩的小臉。
“真可愛。”
林菲捂住臉,紅暈從耳根蔓延到臉上。
嘴裏嘟囔,“哎呀,羞死人啦。”
這般說着,臉上卻滿是開心的笑,一口小白牙都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