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李秀麗。
她臉色白的厲害。
目光注視着景冉，眼睛都忘了眨。
越看，景冉傳到她耳邊的話越響。
“你是說，就因爲我棠棠身子弱，你身子骨看着強壯，那個女人就把棠棠跟你換了？”李秀麗難以置信道。
景冉苦笑着點頭，“……對。”
她知道真相聽起來很荒誕，可事實就是如此啊。
李秀麗也覺得這原因像個笑話。
“因爲自家孩子身體弱就換了別人的孩子……”
“戲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好歹是一個有文化有見識的人，咋能做出這麼畜生不如的事！”
“當孃的，能這麼當嗎？！”
說不出心裏到底什麼感覺，她話裏盛滿了怒氣。
這怒氣不是爲自己，而是替棠棠覺得委屈。
好好一個高幹家的孩子，莫名其妙被換到自家受苦。
從小喫不飽、穿不暖，一年喫兩回肉，很少能沾到糖的味道。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還要被人把通知書偷走……
只要一想，李秀麗就爲棠棠委屈。
現在告訴她，這一切棠棠本是可以不經歷的。
這對愛女如命的李秀麗而言，當真心如刀割。
“怎麼有人會不喜歡棠棠，瞎了眼了！我棠棠小小年紀就乖的很，那個女人是怎麼捨得的？！”
李秀麗忍了半天，到底沒忍住，被氣的掉了淚。
怔愣住的三青兄弟見老孃哭了，立刻回過神。
“娘，你別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好好的妹妹忽然變成人家的了，要說委屈大家都委屈啊。”
說話的是林青木。
他現在恍恍惚惚的，只覺得自己沒睡醒。
林青山愣在那裏，沒說話。
妹妹不是親的？！
他人都傻了。
只感覺夏天一道雷，劈在了他耳邊，叫他耳朵嗡嗡的。
林青水贊同林青木的話，麻木地點點頭。
對！
他也想哭T﹏T
林祿替李秀麗擦乾眼淚，勉強保持冷靜。
對景冉的話並不懷疑。
一來他對景冉這同志印象很好，二來他之前就發現景冉跟媳婦兒長的有幾分相似，棠棠跟景澤那個男知青長相有些相似。
之前以爲是巧合，現在才知道所有的巧合都是有緣由的。
林祿壓下心底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向景冉，“你說你爸出事了，想讓棠棠跟你過去看看？”
景冉點頭，眼睛泛着淚花，“嗯，我爸還在醫院，聽我二叔說情況很嚴重。”
林祿看着她的神情心裏一軟。
唉……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這個小姑娘說的話，他已經差不多信了。
景家條件好成那樣，自家有啥好算計的。
意識到棠棠不是自己的閨女，林祿眼睛一澀。
“孩子她娘，棠棠不是咱們的閨女了？！”他看着李秀麗，渾濁的眼睛淌着淚。
連大家長的形象都顧不上了。
李秀麗也是難受得像有人拿着棒槌在心頭攪動，她聲音微揚且帶着慌亂，“咋不是了？只要棠棠願意認咱們，咱就還是她的爹孃……”
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把年紀的農村漢子眼淚嘩嘩的掉，讓人心酸又覺得好笑。
林青木對妹妹很有信心，很有自信地說道：“爹孃覺得棠棠是那樣的人嗎？你們這是看輕了她！”
“棠棠要是嫌棄我們，就不會爲了我們跑東跑西，把我和大哥二哥帶出去，帶着大隊搞醬廠開藥田……”
“不是親的又咋樣，在我心裏，棠棠就是我的親妹妹。”
這是他的真心話。
得知棠棠不是自己親妹妹的事，林青木不是不難受。
只是他更知道，家裏最終還是要尊重事實的，難受沒用。
索性在他心裏，不管棠棠認自己與否，她都是他的妹妹，林青木的心稍微舒緩了些。
林青山擰緊的眉頭鬆開，說道：“老三這話我贊同！”
林青水也表明了態度。
寧欣柔很心疼小姑子，眼神有些複雜，“這事咱們是不是先給棠棠提一下？這事太……太突然了，她怕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接受吧。”
棠棠那麼戀家，這事對她來說，也是晴天霹靂吧？
周梅看了景冉一眼，直腸子道：“城裏條件那麼好，棠棠會不會跟着她親爹孃回城啊？”
這話語不驚人死不休，讓場面瞬間靜默了。
誰不知道城裏條件好？
這正是院子所有人擔心的事啊。
周梅這句話算是撕開了林家人一直沒捅破的玻璃。
李秀麗心裏亂糟糟的，“棠棠要真回城，我和你爹可咋整？”
這會兒她腦子轉的飛快。
“老三，你來回跑認識的人多，要是棠棠真回城，你找人給我和你爹租個房子，離景家近些，我放心不下。”
得虧他大伯是大隊長，開介紹信還算方便，不然連大隊都難走出去。
林祿點頭，“嗯！”
林青木覺得爹孃在杞人憂天，棠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但爲了讓老兩口放心，他還是應下了。
“……好，真到那一步，你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話說到這裏，林祿和李秀麗心裏才稍稍放心了一點點。
景冉聽着林家人字字句句都是爲林棠考慮，眼底流露出羨慕。
不過想到爸爸和哥哥弟弟對自己的疼愛，她又釋然了。
人不能太貪心不是嗎？
於是，景冉安靜等待林家人慢慢平復心情。
待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女知青本該是他們最親近的人，林家人都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
李秀麗更是糾結。
她之前對景冉很有好感，可當她知道景冉纔是從自己肚皮出來的，那種感覺實在無從分說。
“景知青，你……”
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景冉心很大，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並沒因這個稱呼感到難過。
她笑容真誠地說道：“李嬸子，我知道你們肯定不習慣，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以後怎麼樣就交給時間吧，好不好？”
一句話緩和了僵硬的氛圍。
李秀麗表情舒展開，回道：“好，好。”
她知道他們眼下的表現或許委屈景冉了……
可她的棠棠也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