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停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走進她的房間,拉着她的手,撫摸她的肩膀,然後把她攬在懷裏,是瑪麗。她就像一位母親或者一個姐妹安慰着愛娃。
“愛娃,和我說說他。”
“賽拉諾,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哥哥,他一直關心我,愛護我,可是如今他死了,而且死的好慘!”
她沒有再說下去。瑪麗看看電腦屏幕上的內容。
“幫派火拼,這種事在舊金山很常見,愛娃,人死不能復生,你愛他?”
“我愛他,他也愛我,就像親兄妹一樣,自從我失蹤以後,我相信他一直在找我,我不知道他的死和我有沒有關係,也許有。”
“怎麼會呢?黑幫之間爭鬥不斷,經常有黑幫成員被殺。原諒我這麼說。”
“可他不是黑幫,他只是一名業餘拳擊手,靠打拳謀生養家,他不是黑幫。”
瑪麗陷入了沉思。
“你恨我嗎?要不是我們的緣故你也許還在上學,也許有時會去觀看拳擊賽,看賽拉諾打拳。”
“我恨,很所有人,除了賽拉諾之外。”
“他們一直在尋找你,這我知道,當初我並不知道那件事的後果如此嚴重,愛娃,對不起!”
愛娃依舊在哭泣,她撲在瑪麗懷裏嚎啕大哭。她們在一起已經很長時間了,瑪麗一直在疼愛她,像一個親姐妹一樣。她不知道該恨她還是愛她,但是當她看到賽拉諾的照片,她難以控制自己的情感。
瑪麗就那樣一直抱着她,靜靜地聽着她流淚,感受着她的胸口的劇烈起伏。
第二天中午午飯時間到了,瑪麗像往常一樣來到餐廳,她想看看愛娃今天是否情緒好了一些,可是始終沒有見到愛娃的身影。瑪麗撥通了愛娃手機,關機了。匆匆吃了幾口,瑪麗放下餐具來到愛娃宿舍,門開着,瑪麗走進去,一邊喊着愛娃的名字,可是沒有迴應,她走到衛生間查看,依然沒有愛娃的影子。瑪麗撥通了門衛的電話,門衛說沒有見到愛娃。
瑪麗來到監控室,值班的是一個小夥子,見到瑪麗他站起身來打招呼,手裏端着餐盒。瑪麗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打開廠區監控系統,一個一個鏡頭查看:臨晨五點,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廠區西側的監控鏡頭裏:她看到愛娃把一端繫着木棍的一條繩索拋向牆頭,木棍卡在了隔離攔網之間,她攀上牆頭,收起繩索扔出牆外,然後順着繩索到了牆外,消失不見了。
自從愛娃來到巴西之後,瑪麗經常看望她,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兩個人建立了友誼,有時瑪麗感覺到愛娃對自己有一種依賴,那是一個童年一直生活在單身母親的虐待陰影下成長起來的孩子的情感需求,渴望被愛,渴望關注。
如今,因爲賽拉諾的死去,她竟然獨自出走了,瑪麗擔心她會因爲報仇心切而誤入歧途,萬一遇到壞人,以她目前的閱歷來講,很有可能遭遇危險,瑪麗想到這裏,後悔不該放鬆對愛娃的監管。
愛娃在失蹤幾個月之後,再次回到了舊金山,她回到家裏,媽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把抱住愛娃,親吻着,撫摸着,生怕她一下子又會消失不見,母女相見又哭了一場。愛娃鬆開母親的懷抱:“我要去看望賽拉諾的父親,他怎麼樣了?”
媽媽帶着哭腔說道:“自從賽拉諾死後,我經常過去服侍他,沒有了賽拉諾,緊靠救濟生活,很清苦。”
愛娃起身前往賽拉諾的家,媽媽生怕她會有閃失,堅持陪她一起去,愛娃點點頭,母女兩個走出家門。
賽拉諾的家和愛娃的家一樣清貧,老舊的電視機,老舊的傢俱,破損的牆壁,靠牆角的地方一張單人牀上躺着一箇中年男人:賽拉諾的父親。他已經癱瘓多年,一直是賽拉諾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自從兒子死後,只有愛娃的媽媽常來照顧他。由於常年臥牀,他的四肢已經嚴重萎縮,沒有他人幫助,他甚至連胳膊都擡不起來。
愛娃走上前去親吻了老賽拉諾,老人呆滯的目光似乎有了一絲神采,他努力着想要說句話,可是舌頭僵硬得就像石頭一樣,他絕望地看看愛娃,右手顫抖着想要撫摸愛娃,可是隻有一個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愛娃抓住他那隻乾枯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頰上,老賽拉諾乾澀的眼睛裏閃現了一絲淚光,愛娃再次親吻他的臉頰,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賽拉諾老爹,我是愛娃,你還記得嗎?”
半晌,老賽拉諾眨眨眼睛,似乎在肯定的回答。“還記得我小的時候你把我扛在肩上帶我在草坪上奔跑嗎?”
老賽拉諾重又恢復了呆滯的目光,他盯着愛娃,然後看看旁邊的愛娃的媽媽,然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