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無情地發出一陣嘲笑聲。
倒也不是被按着去買的，只是那值日生對着斷了的掃帚一連嘆了三口氣。他一衝動就把人拽到小賣部去重新買了一個。
楚子安冷漠地反問了一句：“好笑嗎？”
“好笑！”
“不過沒有你當年在開學典禮上放的那場煙花好笑。安爺，你是真的牛！”
許是感受到這邊的沉默中透出的冰冷氣息，那邊立刻收起了笑容：“不……不好笑。什麼掃帚什麼煙花，哪個都不好笑！”
楚子安冷哼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不是我說，你的高中生活還真是豐富多彩。”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感慨了起來，“可惜，缺了個我。”
楚子安抿了抿嘴：“陸承，什麼時候回國？”
從小學到初中，楚子安的身邊都有陸承的身影。自從家裏出了事，楚子安逐漸不願意與其他人交流，只有陸承始終跟他做朋友。
可初中剛畢業，他就被家裏送去出國留學了。
陸承自己都是出發前一個月了才知道這個事。他始終忘不了，當楚子安知道這個事的時候，那雙驟然失神的眼睛。
楚子安的狀態差到，就好像不抓住他的話，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眼前了。
在最後那一個月裏，陸承幾乎每天都陪着楚子安。
陸承放不下心，不願意走，甚至跟家裏鬧了起來。他採取了很多策略，包括離家出走和絕食起義。
但效果甚微。
後來有一天，楚子安來了。
他看到爬上他房間窗臺的楚子安時，嚇得魂都沒了。
他的房間在三樓。
連忙把這位爺拽進房間裏。楚子安從揹包裏掏出一個盒子，是陸承曾經非常想要的遊戲機。
他臉色有些白，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潤輕柔。
他說：“我沒事了，你走吧。”
臨走的時候，楚子安難得地起了個大早去送機。但他站在熱熱鬧鬧不停囑咐的家人旁邊，安安靜靜的，沒有說一句話。
陸承卻知道楚子安真正想說什麼。
就算出了國，陸承也會沒事就打電話回來，用微信轟炸他。
一開始對面還和和氣氣的，後來可能是他消息實在太多，過於囉嗦，這位爺逐漸變得暴躁起來。
聽到楚子安問他回不回來時，陸承笑道：“回！當然回！記得來接我啊！”
楚子安輕笑一聲：“接屁，自己滾回來。”
-
楚子安早上醒的時候，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已經關機了。他趕緊插上充電器，看了一眼牀頭的時鐘。
剛還模模糊糊的意識瞬間清醒，楚子安暗罵了一句：“嘶——操！
一個上午直接被他睡了過去，現在喫個飯可以直接過去上下午的課了。楚子安煩躁地揉了一把頭髮，坐在牀上還遲遲不想動彈。
過了一分鐘後，手機終於重新開機，昨晚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彈了出來。
【陸承】：安爺，你是不是睡着了？
【陸承】：安爺？大爺？爺爺？人吶？
【陸承】：……明天起來了記得給我回個消息。
至於那個表弟，那就簡直是仇人見面了。
表弟陳佳，跟楚子安是上的同一所高中。不過陳佳在尖子班，而楚子安在末尾的班級。兩人在學校裏也很少碰面，所以沒多少人知道這兩人的關係。
在陸承的消息中還夾雜着舅舅陳輝的消息。
【陳輝】：子安，你老師打電話來說你沒去上學。我跟他說你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你醒了給我回個消息。
【楚子安】：早上睡過頭了，我馬上去學校。
【陳輝】：好的，記得喫飯。
楚子安沒再回復，簡單洗漱了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學校趕。一路上緊趕慢趕地跑到校門口，可能是上課鈴已經打了，校門口空空蕩蕩。
大門也關上了。
從大門進就意味着要通知班主任來領人。一想到要再接受錢史昌的嘮叨，楚子安的腦袋已經開始疼了。
他嘖了一聲，左右打量了一下。
硬闖是不行了，翻牆吧。
楚子安循着記憶走到後門的牆邊，揹着書包爬上了校外的一棵樹。這棵樹也不知道是不是爬的人多了，它自然地長歪了。
長成了方便翻牆的樣子。
楚子安順着樹杆爬到牆頭上，四處看了看，趁着沒什麼人當機立斷從牆頭一躍而下。
完美落地後剛準備拍拍灰走人，一隻手卻從邊上冷不丁地伸了過來。
平時沒什麼人會跟楚子安拍肩打招呼，一般這麼幹的都是來偷襲打架的。
楚子安條件反射似的一拳打了過去。
那人連忙側過身去躲，楚子安自己也被這一拳的力道帶着撲了過去。那人看準機會，一把拽住他的右手臂，轉了個身。
突然被拽住的楚子安順着視線看了那人一眼，是昨天的那個值日生。
可想他也是打得過地痞，乾的了流氓的一霸，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同校的同學壓制住，死死按在牆上。
江天一把他的左手腕按緊，另一隻手將楚子安的右手抵在牆上。
處於優勢地位的江天一盯着被按住的楚子安，心裏不由地想着這人真好看。
皮膚很白，看着很細滑。
眼中似清波印月，卻比皓月更亮。
江天一笑道：“這位同學，有話好好說，怎麼一上來動手動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對我有什麼想法呢。”
楚子安皺了皺眉，一點都不躲閃地對上他的目光。
兩人足足對視了十秒鐘沒人說話。
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楚子安率先打破僵局，湊近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句：“滾。”
當他壓低了的聲音帶着一點點呼吸的氣息打向自己耳朵的時候，江天一隻覺得喉嚨緊了緊，耳朵隱隱發癢。
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話：“什麼？”
“你們！在那邊幹什麼呢！”
聽這聲音，應該是日常來巡邏的教導主任。
楚子安趁着江天一愣神的功夫，從他的控制中迅速掙脫出來，一瞬間就跑得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