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皎月淨明,寂靜的夜晚裏亮着無數盞努力的燈光。筆墨劃過紙張,留下的是前行的印跡。
景言握着筆在本子上滑下最後一撇,目光轉向了直播的界面。今天留下的人多了幾個,但景言就很好奇昨天那人還在不在,點進去一看,果然那個id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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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這人天天熬在他直播間幹什麼呢?
景言依舊提筆草草地寫下早點休息四個大字,隨後換了本書後繼續開始學習。
又過了將近一個鐘頭,腰痠背痛的楚子安決定休息了。他看都沒看直播間,直接在後臺把app順手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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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楚子安踩着鈴聲走進了教室。
此時教室還亂哄哄的,於任趁着沒有老師,轉過來搭話:“你怎麼每天都踩着鈴來的。”
楚子安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裏拿書出來,冷酷地說:“踩點是我對這個鈴聲最後的尊重。”
於任比了個大拇指,神情中充滿了佩服道:“牛。”
還沒說兩句話,英語老師踏着高跟鞋聲就進來了。她把自己的提包放在講臺上,重重地拍了兩下,教室才安靜了下來:“一早上吵什麼呢?把週末放出去的心都給我收回來。課代表,收一下作業。其他人開始讀英語。”
從書桌裏抽出了沒怎麼翻開過的英語書,楚子安看着上面全然陌生的單詞,卡了殼。
即使他一開始就沒準備讀,但這種沒幾個會讀的的恥辱還是止不住地涌上來。
課代表收到於任時,於任很坦率地直接說沒寫。課代表嗯了一聲就準備去交作業了,她連往後多走一步的動作都沒有。
楚子安出聲叫住了她:“等等,我還沒交。”
這聲一出,周圍的人瞬間噓了聲。四周的目光投過來,聚集在楚子安身上。
要知道,後排的這位同學就沒交過作業。班裏的人對此早就議論過了,大家都覺得這應該是家裏安排好了出路,因此對成績不需要這麼上心了。來高中走個流程,去大學混一混文憑就夠了。
破天荒地第一次看見他要交作業,這種驚訝程度一點都不亞於倒數第一突然考了正數第一。
於任比所有人反應都要快一些,一幅憤憤不平得樣子:“我靠!你揹着我偷偷寫作業!”
課代表膛目結舌地呆滯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才緩過來僵硬地走到他身邊:“不……不好意思,我、我以爲以爲你沒寫。”
在衆目睽睽之下,楚子安掏出那兩張滿滿當當的試卷遞給了課代表。他沒理會於任的控訴,翻到第一單元的單詞表開始自己背書。
課代表走後,於任悄悄把椅子往後挪,後背抵在楚子安的桌邊,身子微側問道:“嘿,你週末是被家裏人送去改造了嗎?那個什麼……變形記?”
從課本中擡起頭,楚子安一雙深邃的眼睛充斥着疑惑地回望過去。
於任聳了聳肩:“不然你這個八百年沒寫過作業的怎麼轉了性,現在居然還在背英語!”
英語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兩人身邊,聽見這話贊同地點了兩下頭:“說的很好,繼續保持。前面這個沒寫作業的,跟我去辦公室。”
許是前兩天逼着自己學習,上課的時候注意力明顯集中了很多。雖然理科學科上總有很多聽不太明白的道理,對比起來,文科就顯得容易了許多。
錢史昌捏着粉筆上課時,總覺得有一些不對勁。他掃視了一圈教室裏,原本應該趴下去睡覺的那個角落竟然還醒着。那人懶散地靠在牆邊,一手撐着頭,一手握着筆在書上圈圈劃劃。楚子安注意到講臺上的老師突然沒了聲,擡眼望去正對上錢史昌的目光。
楚子安:“?”
他以前究竟是多不好學,怎麼總覺得錢史昌下一秒就要淚灑當場了?
錢史昌咳了兩聲收回了視線,壓下翻起的激動和感慨。他轉身在黑板上擦掉了剛寫的兩個字,重新一筆一劃地寫他的板書。
楚子安看着比原先大了一圈的板書。
不用寫這麼大,我坐最後一排但我不瞎,謝謝。
但總歸是纔剛開始起步學習,上課走神犯困是必然的。而午後的課總是格外容易打瞌睡,加上昨天睡的晚,楚子安也漸漸向睏意低下了頭。
“最後排睡覺的那位同學,起來回答一下問題。”
那位睡覺的同學正額頭抵着書本,紋絲不動。
於任轉過來拍了拍桌子,楚子安緩緩擡起頭,額頭一片泛紅。楚子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於任又扭頭看到前面雙手環抱的歷史老師。
歷史老師似笑非笑道:“睡得好嗎?”
楚子安很誠實:“有點吵。”
歷史老師:“……”
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學生,課上睡覺還敢嫌他講課吵。
歷史老師捏着卷子的手緊了緊:“看題,這題填什麼?”
楚子安低頭掃了一眼攤在面前的習題冊:“哪題?”
於任非常熱心地側目看了一眼,提醒道:“上週發的卷子,填空第二題。”
楚子安一怔:“上週髮捲子了?”
歷史老師終是憋不住火了,把手中的書往講臺上猛地一拍:“你是來上課的嗎?作業不寫課不聽,你在這兒幹什麼呢?出去!到走廊上站着去,這節課都在外面站着吧!”
楚子安出去時老師還在教室罵罵咧咧,外面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一開始楚子安還是站着的,才半分鐘他就累了,乾脆順着門框坐在了後門的地板上。
幸好老師也看不見他。
江天一跟二班的班長去各班送新發的習題冊時,送到五班時,江天一一眼地瞥見六班後門好像坐着個人。但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二班班長推着僅剩的習題冊走到六班前門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
老師走到門口簡單地詢問了一下就叫課代表過來領了發下去,餘光發現外面走廊沒有楚子安的身影。
老師:“楚子安呢?”
後排的同學往後看了一眼,那個少年還坐在那裏:“在後門睡覺。”
“好,好得很。”歷史老師深吸一口氣,“楚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