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走在古樓廊道，原本壯麗精緻的紅柱，化爲一片焦炭爛木。
空氣瀰漫着它的哀嚎，足足過去幾十年，依然能聞見那股焦味兒。
他忽然停在某處，默默推開一扇破門，邁步走了進去。
原本的書架字畫化爲烏有，只剩下凌亂不堪，秦恪並未太過在意。
他只是擡起頭，用炯炯有神的眸子，注視牆壁掛的一柄長劍。
劍鞘金如龍鱗，黃似火燭。
即便三十年的塵埃，也不能將那璀璨掩蓋，依然散發耀眼光澤。
這時，秦恪腰桿筆挺有力，鄭重將劍取下，握住劍柄緩緩抽出。
鋒利劍身猶如鏡子，倒映出青黑色的臉頰，看見裏面醜陋面孔，他呢喃自語。
“陛下，我究竟還能再守多久？”
遙遠記憶浮現腦海，猶如隔日，他眼底一陣失神。
……
“秦恪，你站在這裏往下看，到底能瞧見什麼？”
南天皇帝輕笑指向下方。
天空雲海滾滾翻騰，兩人站在陡峭崖邊，俯瞰底下壯麗河山。
那裏有金黃稻田，也有繁花似錦的城邦，還有巍峨山脈，更有無數百姓安居樂業的笑容。
“末將看到了南天國的輝煌！”
秦恪握拳作揖，戰甲鏗鏗作響。
“是啊，它如此美麗雄壯，可越這樣朕越是心生不安。”
“陛下，何出此一言？”
“正是因爲南天太美，每個人都想去霸佔它，他們猶如暗中野獸，時刻磨擦着利爪。”
“請陛下放心，末將誓死守護南天，凡敢犯我南天者，殺無赦！”
秦恪擲地有聲，霸氣無比。
對此，南天皇帝打趣一笑：“就算只剩你一個人？”
“自然！”語氣斬釘截鐵。
“哈哈，不愧爲我南天第一勇士，果然勇猛無畏，正好朕要送你一件禮物。”
他將腰間佩劍取下，嚴肅遞給秦恪，後者下意識接過。
“陛下這是……”
“此乃朕之佩劍，名曰金鱗，現贈於大將軍之手，希望你能用它斬殺敵寇，守我南天河山！”
“末將絕不辱陛下之命，必將永世守護南天，百年千年乃至萬年，南天之光永不落下！”
“好！”
南天皇帝雄心壯志，眼神激情而又高昂：“沒錯，這個國家只會越來越好，它會長成蒼天大樹，永遠屹立在西洛！”
“它的曲線，它的身軀，它的堅韌，將成爲南天子民的最美故土，所有南天國人的驕傲！”
說着他便轉過身，對秦恪伸出手掌輕笑道。
“那麼，卿願與我共度欣賞，南天不久將來的美景嗎？”
“末將願意！”
殘破的大樓，冰冷的黑夜，一陣急報迅速傳來。
“稟報將軍，魔物大舉入侵皇宮，如今禁衛軍已去抵擋，可寡不敵衆，還請將軍出手！”
唰——！
秦恪拔劍出鞘，一抹寒光閃過，明亮如翼的劍身，隱約照映出惡鬼虛影。
回憶與現實相互重疊，他彷彿再次看見過去的自己。
“南天國的戰士們，隨本將軍出去迎敵，將爾等斬首示衆！”
“遵命！”
……
金鱗劍劃過橋面，十幾頭魔物被瞬間斬殺，魂妖巨眸死死盯着，前方不遠的秦恪。
一身殺氣瀰漫，無數血跡，沾滿了陳舊的白銀戰甲。
即使一邊剋制濁氣污染，一邊揮舞手中武器，依然有大半魔物死於金鱗劍之下。
“爾等宵小之輩，還不趕快前來領死！”
聲音霸氣無雙，腳下堆積成山的屍體，流淌成一條血溪，無數魔物害怕的退避三舍。
他正是南天國第一勇士！
但後方南天國士兵們，卻眼神極其複雜，有幾名聲音甚至哽咽。
“將軍他快不行了…”
秦恪在滿是濁氣的鬼都，呆了整整三十年，他一直都遵守約定，老老實實守護南天國。
但日積月累的污染，還要分心庇護士兵的安危，他此時的身體狀況，可謂極其之差。
全身上下都被濁氣侵蝕，只差最後臨門一腳，即使他實力強大，可依然無可奈何。
而這一戰之後，世間便再無秦恪之名。
“將軍他本可以離開的……”
是啊！
可爲了與陛下的承諾，還有未化爲惡鬼的士兵，他毅然決然選擇留下來。
“你…你很強，每次來這裏，總…總是會遇見你。”
魂妖結結巴巴地說，語氣充滿惱怒，似乎不明白，這傢伙怎麼幾十年，總待在同一個地方。
“不…不過今天，我必須要將它拿走，去…去死吧！”
話音落地，它巨大身影猶如鬼魅，一爪猛地砸在石板。
轟——！
一條裂痕驟然出現，斷橋猛地破碎，濺在鮮紅的血池之中。
秦恪面色一凝，縱身高高躍起，宛如獵豹迅速避開。
同時，一劍劃過重重砍去，無盡殺氣滾滾奔涌。
魂妖也不甘示弱，鋒利雙爪與金鱗劍激烈碰撞，擦出耀眼火花，餘波不停盪漾在空間。
“還愣着幹嘛，給我殺了他們，不然就吃了你們！”
餘下魔物聞言，立即朝皇宮禁衛軍殺去，紛紛張開血盆大口。
魂妖的話，對它們很有威懾，就算智力不怎麼高，但也明白其中威脅含義。
“衆將士聽令，守住皇宮！”
士兵們怒吼出聲，甩動漆黑的南天鐵槍，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
所有人都勇敢無畏，面對鋪天蓋地的魔物，沒一人心生膽怯。
因爲衆人都明白，這是他們最後一戰。
從此之後，南天國真正的輝煌，將徹底煙消雲散，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或許再過幾百年，人們就只會記住，鬼都這個不詳的名字……
秦恪默不作聲，死死握住劍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既然如此，我就再爲南天做一點貢獻，魂妖和本將軍同歸於盡吧！”
魂妖位於三極鏡巔峯，如果以他原先實力，對方自然不夠看，但受濁氣的侵害越來越嚴重。
自己若想取其性命，只有燃燒靈魂這個辦法。
“再見了，南天……”
秦恪嘆氣一聲，便準備引燃魂體，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讓他下意識停住動作。
“罪孽如此深重，即使下十八地獄，對你都算仁慈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