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顧辰會做的事。
哪怕他明知道虞笙喜歡他而他回來前都和陳規呆在一起。
見虞笙不說話，顧辰語氣也比之前溫和了些，他說，“我們不是約好了一起回家嗎？我在校門口等了你半天……”
“顧辰，你知道我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虞笙看着他。
顧辰一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虞笙：“汪倩，杜玲，還有我們班的張曉然，把我關在儲物間，扯我的頭髮撕我的衣服給我潑水，她們說我有些礙眼……”
顧辰神色驟變，怒道，“她們怎麼敢？”
頓了一下，又說，“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誤會？”
虞笙笑了一下，表情有些諷刺，“我和她們甚至連話都沒說過，能有什麼誤會？還是她們覺得我搶了本來或許可以屬於她們的年級第一？”
顧辰卻笑不出來。
虞笙以前從沒這麼跟他說過話，面前這個虞笙，太尖銳也太陌生了點。
往常她那麼謙虛沉默，此刻卻用她那無人能打破的成績嘲諷汪倩那幾個成績差的學生。
汪倩杜玲張曉然，包括陳規，成績都排在末尾，和虞笙差了十萬八千里，就算有誤會過節，也絕對和成績名次無關。
“虞笙……”
“她們說的礙眼，我想我是明白的，雖然你否認過我們有關係，但我跟你一起上學放學、你給我帶顧阿姨做的早餐點心這些事，在你女朋友看來可能確實有些礙眼……”
“怎麼會，陳規她從沒這麼想過。”
“所以，我決定以後跟你保持距離。”
虞笙說完，顧辰直接傻眼了。
從他們很小的時候虞笙就跟在他屁股後面跑，這麼多年了，他們比親兄妹還親了，她卻要爲了三個傻逼做的傻逼事跟他保持距離？
“虞笙，你不是認真的吧？”顧辰緊緊盯着虞笙，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假象來。
可虞笙很嚴肅，她直視他，認真道，“我會主動保持距離，希望你也一樣。”
“虞笙……”
“很晚了，我還要做卷子，你快回去吧。”
虞笙直接關上了門，留下顧辰在外面發愣。
虞笙竟然就這麼把門關上了？
長這麼大，這是第一次，虞笙主動把他關在門外！
愣了幾秒，顧辰又開始敲門，等了好一會兒門纔打開，虞笙出來後立即把門關上了，顯然不想讓他進去。
顧辰此刻顧不上別的，他有些慌亂，也有些不解，“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陳規……”
虞笙不耐煩地打斷他，“聽着，你和陳規談不談戀愛，想怎麼談，都和我無關，我只是不想牽扯進旁人的事情裏面。”
顧辰卻不信，“你就是生氣了，怪我這些天忽略了你是不是？還是因爲那三個傻逼？她們不是陳規，誤會了陳規，陳規根本沒有那麼心胸狹窄……”
“說這話之前你先問問自己的心，如果陳規和青梅竹馬的男生一直黏糊糊的，你會高興嗎？你會大度的裝作視而不見，甚至搖旗吶喊歡迎她的竹馬加入你們兩中間嗎？”虞笙問。
顧辰：“……”
顧辰啞口無言。
虞笙又笑了一下，“看吧，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憑什麼覺得陳規能做到？當然現在的問題不是陳規介不介意我的存在，而是我不想摻和到你們的事情裏面，我要照顧奶奶，要學習，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沒時間給你當愛情顧問，也不想承受莫名其妙的遷怒和報復。”
顧辰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虞笙眼裏的冷漠決絕彷彿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她是真的想遠離他。
甚至是離開他。
“我就說這麼多，你好好想想，順便也轉告你女朋友，讓她那些打手消停一下，否則她們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說完看顧辰還在發呆，虞笙就搖了搖頭。
本來就沒指望顧辰能一下子想清楚自己的“多情”和“溫柔”有多殘忍多餘。
這一次，顧辰沒有再敲門。
虞笙回到家裏，看到奶奶端着牛奶站在廚房門口，忙過去接杯子。
看到牛奶，虞笙頓時條件反射般難受，她抿了下脣，一邊拿杯子一邊挽住奶奶的手臂撒嬌，“奶奶，我都長大了，不喝牛奶行不行？”
上輩子的她，因爲太漂亮聰明被很多人搶着領養一度成了整個孤兒院小朋友的公敵，但每次被領養沒多久，相互適應磨合的期限還沒過，就因爲身體問題被退回孤兒院了。
被退養很多次後，想要領養孩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大家不願意養一個時刻都要小心照顧過度保護的孩子，更不願意承受耗盡心力養大孩子卻又失去的痛苦，沒人再願意領養她，孤兒院就成了她永遠的家。
牛奶便是她得到的最多的禮物。
開始她很喜歡喝，但生病的次數越來越多，喝的越多，牛奶在她心裏的地位也從“喜歡”變成了“厭惡”，到最後甚至不願意再聽見“牛奶”這兩個字了。
乖孫女撒嬌，奶奶自然心軟，但心軟可不是妥協。
最終虞笙還是喝了那杯牛奶。
好在，她雖然覺得自己應該生理性地反胃，但喝下去後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受。
虞笙在房間裏寫作業，虞奶奶在客廳看了會電視，等虞笙寫完了作業，她才進去到牀邊坐了下來。
“笙笙，你和辰辰，是不是吵架了？”虞奶奶問。
虞笙搖搖頭，“沒有奶奶，我們沒吵架，只是大家都長大了，再像以前那樣黏糊不太好。”
虞奶奶一陣見血地問：“虞笙談朋友了？”
虞笙沉默了下，“嗯”了一聲，又叮囑老人家，“奶奶，這是他的私事，我們只是外人，你裝作不知道就行了，別告訴顧阿姨。”
“哼！”虞奶奶卻不高興。
以前那臭小子分明喜歡自家笙笙的，他爲笙笙打過架受過傷，能因爲她一句喜歡就大半夜去買餛飩，也能在她腳受傷後天天揹她上學，還因爲笙笙和關澤出去玩喫醋鬧脾氣……
這纔多久，就變了？
不過男人本來就是易變的。
可惜，她也看走了眼，竟然以爲顧辰是個好孩子，以爲等她老去之後顧辰可以給笙笙一個家。
虞奶奶滿臉都寫着不高興，虞笙反而被她逗樂了，她扶着老太太出去，“顧辰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我跟他保持距離而已，這些都是小事，我能處理，奶奶您就別操心了，早點睡覺吧，別家老頭老太太第二覺都該醒了，就您天天守着我寫作業。”
哄着虞奶奶睡下，回到房間後，虞笙伸展了一下全身筋骨，坐下來又寫了一張卷子。
上輩子總聽那些哥哥姐姐說大學有多好，等她上了大學就知道了，可惜她到死也沒能踏進大學的校門一步。
高考成績剛出，得知自己是狀元沒多久，她就掛了。
如今擁有了健康的身體，不考個好大學，實在說不過去！
第二天一早，鬧鈴一響虞笙就起牀了。
洗漱好時，看到了一桌子各式各樣的早餐。
虞笙邊喫邊說：“奶奶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真不愧是咱們梨花巷人最懷念的小喫奶奶。”
從退休下來後奶奶就開始賣早餐了，街頭賣的那些雞蛋灌餅，什麼煎餅，千層餅，肉夾饃燒烤那些小喫，老太太都賣過，且輕易就俘獲了梨花巷居民的心。
要不是去年摔倒腿受了傷，這個點她醒來還見不到和藹可親的奶奶呢。
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虞笙喫完，又從廚房拿了兩個蘋果出來。
“有一個就夠了。”虞笙說。
老太太強勢地將兩個都裝到了書包裏，說，“兩個都拿上，另一個給你同桌喫。”
虞笙輕笑，“我以爲你要說拿上給顧辰喫呢。”
老太太又哼了一聲，“沒眼光的臭小子，往後都不給他吃了，他談他的對象，咱們好好上學，考大學，找個比他更好更帥更聰明的男朋友。”
聽到老人家還在賭氣，虞笙轉過身抱了她一下，“奶奶別擔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虞笙上學去了，虞奶奶眼眶卻紅了。
這孩子命苦，被她收養後也因爲她曾經離過婚承受了諸多流言蜚語和無妄之災，她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她的生活，支持她讀書，只願她學有所成，獨立強大，再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傷害到她。
虞笙剛到樓下，顧辰突然就跳了出來，他像往常一樣扮鬼臉嚇虞笙，可是能給他迴應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顧辰怔住，也有些尷尬，心底卻又生氣起來。
他怕虞笙生氣又丟下他一個人去學校，也怕虞笙故意躲他，所以五點不到就起牀到樓下蹲點了，結果人家坦坦蕩蕩，根本沒打算躲他。
當然，也沒把他當一回事。
而這一切都表明，她昨晚說的“保持距離”不是在開玩笑，她竟然真的要離開他。
顧辰頓時慌了，他急道，“虞笙，你到底要鬧什麼？如果是那三個蠢貨的錯，我回去一定找陳規問清楚，你不能因爲別人的錯就懲罰我，讓我承受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