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子虞已經把藥取回來了,我們便趁早給病患配好喝下吧,再拖下去,只怕那毒對身體的損害會越來越大。”林軫站了起來,扶了一把景岫,又朝沈韻白略一頷首,三人便同時向前廳走了去。
一進前廳,林軫便開始忙碌了,他將藥與續靈草調配完善,又將秦槿扶起,把藥給她灌進了嘴裏。
“唉!林軫!你輕一點兒,別弄痛了阿槿!”趙容卿見林軫如此不憐香惜玉,很不滿地朝他喊了一聲,他說完後又悄悄覷了景岫一眼,卻發現景岫只是專注地盯着秦槿的狀況,並未朝他這邊看,遂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般,心中氣了起來。
等那要灌進去後大約一刻,秦槿突然開始有了反應。
她先是急促喘息,而後竟然吐出一口黑血來。
趙容卿見此,慌忙推開林軫抱緊了秦槿,神色之中是掩藏不住地緊張。
“續靈草此時已經起了作用,病患身體裏的毒素正在被清楚,趙公子,作爲醫者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若您再亂碰病患的身體,小心上涌的毒血嗆入她的肺裏,到時纔是真正的迴天無力了。”林軫被推開後,定定站住然後不鹹不淡地說道。
“你!”趙容卿本就因爲景岫對林軫極有芥蒂,此時又心疼秦槿受此大難,新仇舊恨疊加在一塊兒,讓這位本就無法無天的廣陵王殿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氣,放下秦槿後就了衝上來,景岫眼見要不好,一個健步衝上去將二人隔開了。
趙容卿一見這種情況,胸腔裏翻涌的怒氣更加壓制不住了,他正要動手,卻聽見了一陣咳嗽聲,他趕緊轉頭,便看見了牀上的秦槿無措地睜開了清澈如小鹿一般的眼睛。
“阿槿!”趙容卿也沒工夫和林軫不對付了,立刻坐到秦槿身旁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鳳目中再無半分高高在上,只剩下溫柔、喜悅和擔憂。
“洵之…咳咳咳…”秦槿任由趙容卿將自己攬入懷中,擡起頭來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你中了毒…現在我們正在幫你解毒。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會原原本本告訴你,可好?”趙容卿溫聲解釋道。
秦槿見他不想說,便乖乖點了點頭。
她視線轉向不遠處,發現景岫居然也在這裏,於是直起着孱弱的身軀,目視着景岫,猶疑又膽怯地問道:“景岫,你怎麼會也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在…天牢?”
“秦槿,你莫怕,此事說來話長…你先安心解毒,等身子骨好了,我們再說其他。”景岫猶疑了一會兒,委婉作答。
秦槿見此情此景,慘白的脣開合幾回,似是欲言又止,半晌後才又跌回了趙容卿懷中。
“諸位可敘完了舊?若是都沒什麼要說的了,我們便開始第一次施針吧。”林軫見眼前這人一副柔弱小白花相,心道這姑娘怎麼比自己還能演呢。
既然林軫都這麼說了,爲了秦槿的身體考慮,趙容卿只好撤了身子,換林軫坐下,爲其施針。
林軫將他的袖子捋了上去,施了幾針後,又讓她側過身去露出脖頸。
秦槿顯然不太情願,但又實在難受,只好委屈地看了趙容卿一眼後露出了脖子。
原來她脖子上竟然有一塊紅色如蓮花的胎記。
蓮花胎記?!
好啊!既然是送上門的大禮,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利用呢?
他仔細盯着秦槿的眉目辨認了一會兒,秦槿被林軫盯得有些害怕,只好再次用溼漉漉的眼神求助趙容卿。
趙容卿剛想出言,忽看到身側的景岫冷冷瞥了他一眼,他只好生生將話嚥了下去。
而二人眼角眉梢的爭鋒被秦槿看了個全,她身側垂着的手指驀然攥緊,過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鬆開。
這眉眼…林軫心下暗自有了計較,但他面上卻並無什麼異常,只是又緩緩將針刺進了秦槿雪白的皮膚裏。
約半個時辰後,施針完畢,林軫起身將用具收齊,秦槿依舊柔弱地道了聲謝,林軫也回了禮,便轉身走向了方筠,繼續幫她治療。
景岫見他操勞了許久便主動提出要烤些馬腿來給大家喫。
一聽“馬腿”二字,幾個知情者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四周,不敢看她的眼睛。
“誒?我說你們幾個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我烤的馬腿還委屈了你們不成?”景岫一見這幫白眼狼這個反應,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不是不是,景岫,不是我們難伺候,是你這馬腿真是能要人命啊,我怕再喫幾天咱也不用去西境了,直接上西天吧…”沈韻白說出了大家的心聲,趙容卿、方筠連忙點頭附議。
“切…”景岫面上有些不服氣,但心裏也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難道我烤的馬腿真有這麼難喫?
“這樣吧…要不然,咱們去採點兒野果先果果腹,之後在從長計議?”方筠試着提出折中方案。
沒辦法了,雖然幾個年輕人也不能成日裏靠喫野果子度日,但事急從權,如果不願喫馬腿,也得想辦法不讓自己餓死不是麼?
於是幾人便隨便出門取了些野果回來喫。
別人不知是怎樣,林軫其實是無所謂的,誰叫他根本嘗不出任何味道來呢?但他只是很擔心景岫喫不好,於是心中便暗想,若是自己會做喫的便好了。
只是如今卻有一樣難題,那就是自己既然沒有味覺那有如何吃得出飯菜是不是好喫呢?
嗯,還是得找個試菜的人才行。
林軫默默觀察了幾人一陣子,見不遠處坐在火堆旁的沈韻白這個話癆正傻里傻氣地一手摟住景岫的肩膀,嬉皮笑臉地啃着果子,心中便已經有了成算。
“我們在黑風山上放走的百姓應該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臨走時他們十分感激,我同他們說出來後沒有地方可以住,他們便很是大方地邀請我們覷他們家中暫住,若是大家實在不願再喫這果子,那大可以先去他們家中借住一下,若大家抹不開面子,也可按市價付了銀子,如此,也不算白喫白住了…”幾人正喫着那酸澀的果子呢,卻聽見身後有人這樣說,一回頭便看到了逆光而立的林軫。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景岫一拍手開心道:“反正我們在睢雍也待不了幾天了,進了客棧還要受盤查,倒不如就先這麼辦…我探入關着他們的牢房時,曾遇見了個馬大哥,其人十分豪爽健談,他曾說過自己的家便住在城東的康樂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