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朱慈烺立刻凝神靜聽。
袁熙芸先將在錦州城外的清軍兵營附近,遇到清軍牛錄額真的經過講了一遍。
臨了,袁熙芸不無遺憾地表示:“要是能打探到更具體的情況就好了,本來我想去抓住那個牛錄額真問問,被徐叔勸阻了。”
“你徐叔是對的。”朱慈烺擺擺手:“確實不能驚動清軍。”
“可這樣的話,就完全只能靠猜了,這個情報還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只是我一時也猜不透清軍到底想幹什麼,容我再好好想想。對了,還有一條線索呢?”
“哦,就是我在見你之前,意味地撞見了三名清軍內應,名叫劉世峯、焦明、許雲達。”
聽完袁熙芸的情況介紹,朱慈烺眉頭緊蹙:“家賊難防,這幾個傢伙的危害不可小覷。不過既然有名有姓,那就好辦多了,我馬上派人去查。”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我擔心這些人會對你不利。”
“我會注意的,你放心。”朱慈烺看了看袁熙芸:“臉上的鍋灰也真是難爲你了,還是去洗漱一下吧。”
“這……不會被人認出來吧?”
“戴上面罩不就行了?”
袁熙芸出去後,朱慈烺找來侍衛長秦元濤,交給他一個任務:查清劉世峯、焦明、許雲達三人的底細。
秦元濤提議:“乾脆把這三個人抓起來,拷問一番,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朱慈烺搖搖頭:“萬一他們都是硬漢,打死不交代呢?線索不就斷了?”
“這倒也是。”
前世裏,張航看過很多諜戰劇,他覺得如今能有機會跟敵人的臥底交手,玩一下貓捉耗子的遊戲,甚至可以照搬諜戰劇裏的一些手段,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啊,幹嘛不玩?
想到這裏,朱慈烺叮囑秦元濤:“這三人既然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就不怕他們掀起什麼風浪,我們完全不用着急,陪他們慢慢玩,把他們查個底朝天。”
秦元濤自然不清楚朱慈烺的那些小算盤,既然大帥吩咐了,那就照辦吧,於是安排手下悄悄去查這三個人。
次日上午,朱慈烺召集衆將開會。
爲了袁熙芸和徐傳斌的安全,他沒有提及兩人的身份及祕密使命,只是說他得到消息,清軍近期可能有一個大的行動,將給我軍造成重大損失。
曹變蛟急不可耐地問道:“大帥,清軍到底有啥行動啊?你的線人不能查清楚一點再報告麼?”
朱慈烺苦笑道:“曹總兵,多爾袞如果真有大動作,肯定會非常注意保密,哪裏打聽得到?我的線人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並及時提醒我們,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可這麼模糊不清的情報,怎麼能作爲行動的依據呢?”
朱慈烺告誡衆將:“清軍是我們異常強勁的對手,前幾天的首戰,楊總兵的人馬在水師助戰的情況下,傷亡仍然遠超敵軍,足以說明問題。所以,我們寧可小心一點,也不要急躁冒進。”
馬科提醒道:“大帥,祖大壽已經被清軍包圍了好幾個月,還等着我們去救呢。”
洪承疇插話道:“錦州城內還有一些存糧,再堅持兩三個月沒有問題,我們還有時間。”
見朱慈烺和洪承疇都主張緩進,衆將不便再說什麼,大帳內一片沉寂。
衆人一聽,頓時揪心不已:楊國柱部目前只有1.7萬多人,與3萬敵騎對陣,幾乎肯定會全軍覆沒,即便有鄭彩的6艘戰艦,也幫不上多大忙。
白廣恩跟楊國柱關係最好,見楊國柱有難,第一個坐不住了,起身催促道:“大帥、督師,我們得趕緊前去增援,不然楊總兵怕是頂不住了。”
朱慈烺深感爲難:若不去救先鋒部隊,既有違當初給楊國柱餞行時的承諾,又會讓衆將寒心;但如果貿然去救,又擔心可能有陷阱,袁熙芸帶來的情報,讓他不能不提高警惕,謹慎從事。
洪承疇跟多爾袞交過手,知道此人的厲害,也深怕其中有詐,因此同樣選擇了默不作聲。
白廣恩心急如焚,“撲通”一聲跪下,請求朱慈烺、洪承疇立刻發兵,前去救援。如果擔心清軍耍花招,他願意獨自承擔風險,率本部1萬人馬前往。
吳三桂、馬科、曹變蛟三位總兵見狀,也不好意思見死不救,不然以後如果他們有難,誰會來救他們呢?於是這三人也一起跪下,表示願意去救楊國柱部。
見四位總兵齊刷刷跪地,請求出兵,朱慈烺實在不好回絕。
他看了看洪承疇,然而洪承疇也是無可奈何。
朱慈烺不得已,只好將四位總兵逐個扶起:“好吧,我答應你們,全軍即刻出發,增援楊國柱!”
四位總兵拱手道:“多謝大帥,我等願與清軍決一死戰!”
6萬人馬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而海上的鄭森、鄭鴻逵則率領12艘戰艦,在渤海上緊緊跟隨。
隊伍中,袁熙芸已經換上了朱慈烺侍衛的服裝,帶着面罩,騎馬陪伴着朱慈烺。
看着袁熙芸的裝扮,朱慈烺就忍不住想笑。阮祿找來的已是最小號的裝束,可穿在袁熙芸身上,依然顯得有些寬大。
想起最初見到袁熙芸的時候,她也是身着明軍士兵的服裝,如同風中楊柳,令朱慈烺懷疑:這樣的人是怎麼加入明軍的,能上陣殺敵嗎?然而,如今她卻再度走在明軍隊伍當中。
看到朱慈烺怪怪的表情,袁熙芸嬌嗔道:“我有那麼好笑嗎?”
朱慈烺終於忍不住了,笑道:“你怎麼看,都不像個當兵的樣子。”
袁熙芸“哼”了一聲:“怎麼,瞧不起我?別看你手下的兵一個個五大三粗,真要交起手來,我一個能打他們幾個,你信不信?”
“我信,我當然信,你是誰啊?恆……”
朱慈烺正準備說“恆山派得意弟子”,忽然意識到不能泄露袁熙芸的身份,連忙打住。
“知道我的厲害就好。”袁熙芸不無得意,轉頭看向渤海:“那裏就是水師戰船嗎?怎麼隔得那麼遠?我完全看不清,上次也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朱慈烺解釋道:“這一帶的海岸邊要麼是綿延的沙洲,要麼是濃密的樹林,戰船根本沒法靠近。等一會到了下一個作戰地點,戰船就能靠岸了,那時你就可以一睹戰船的真容。”
“好啊。”袁熙芸很高興:“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抵達下一個地點?”
“大概一個多時辰吧。”朱慈烺說這話時,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糟糕!如果這個時候清軍殺過來,水師豈不是幫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