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從高空往下，很快地降落在停機場裏，人來人往的出站口，揹着包的顧嫿一眼讓人辨認出來。
倒不是她打扮得有多出衆顯眼，鴨舌帽、黑色長褲配上白色短袖，放在人羣中，普通得不好找，可是她拖着殘缺的腳，那一瘸一拐的樣子從下飛機的時候就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
當走出機場大門，顧綰綰注意到和別人不一樣的走路方式，跟着喚了聲“姐”！
她再看到鴨舌帽下露出顧嫿的面容，頓時怔了下，臉上的笑意逐漸地消失。
在顧綰綰的記憶裏，不管家裏來多少客人，不管外面的宴會有多隆重人有多多，她姐姐一定是最耀眼的那個。
顧嫿的穿戴加上絕色的姿容，一定是一眼吸引住別人的注意力。
現在，姐姐給別人注意力的竟然是那雙被打殘的腿。
顧綰綰的心發痛，微紅着眼眶看着微笑的顧嫿到自己跟前。
“綰綰。”顧嫿溫笑地喚道，“怎麼看到我，不高興？”
“哪裏！”顧綰綰趕緊回道，她也不敢把剛剛想哭的緣由說出來，挽着顧嫿的手去停車場。
一路上，顧綰綰故意放慢腳步，她知道現在的姐姐和八年前不一樣，自己不能走得那麼快。
顧嫿像是沒發現顧綰綰的異常，同她笑談着海城如今的變化。
物是人非，八年的時光裏，海城的街道建築紛紛都變了模樣，顧嫿出獄後的第一站就是海城，當時的她坐在車裏對着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沒過多久，顧綰綰帶顧嫿回公寓。
顧嫿進去，打量着舒適乾淨的公寓，問道，“這就是外公給你留的房子。”
“嗯！”
顧綰綰應道。
想她們外公曾是海城數一數二的人物，竟然會有一天留給外孫女唯一的遺產只有這套房子。
“外公當年做錯了決定。”顧嫿淡淡地說道。
顧綰綰沒太懂顧嫿的意思，顧嫿一笑，反問道，“你證實和顧峯的關係了？”
“嗯！”
顧綰應的時候，找出前幾天和顧鋒做的DNA檢測報告，同她想的一樣，顧峯真不是她的親爹！
那肯定也不是顧嫿的！
顧嫿只瞧了眼就還給顧綰綰，“顧峯和媽媽的婚姻是外公強迫的。”
顧綰綰聽得震驚，她越發覺得自己的身世背後藏着好多祕密。
“爲什麼？”
“因爲未婚先孕！”
顧嫿淡聲回道，因爲有人始亂終棄，不肯對蘇意負責。
“蘇氏大小姐沒有結婚，就有兩個孩子，外公那幾年的身體又很不好，蘇氏董事開始作亂想從他手裏拿走掌控權。”
“而顧峯是給外公他們開車的，他表面上看着忠心耿耿，對媽也是殷勤得很。”
“所以外公就讓他們結婚。”顧綰綰驚詫地問道，怎麼覺得外公做出這決定好草率。
“姐！”顧綰綰輕聲喚道，“能問個問題嗎？”
顧嫿沒有應下，她往着隔壁的書房去，“晚上我住這。”
顧綰綰拉着顧嫿的手，“姐，晚上我們一塊住，陸驍不在。”
她說完，在顧嫿噙着笑意的眼神裏臉頰頓時紅了。
“那個，我們只是睡在一張牀上。”
這下，顧綰綰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她的臉更紅。
“嗯，能理解。”顧嫿沒那麼死板，她笑着解釋道，“我睡眠質量不好，想一個人睡。”
“哦！”
顧綰綰應着，她又問道，“姐，現在才六點？你很困嗎？要不我們去喫點再回來睡。”
“先讓我睡一個小時。”顧嫿說着已經推開書房的門。
“昨晚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放了一個晚上的煙火，吵得我沒怎麼睡。”
“這放煙火的男人真是有病！”
沒睡覺前，顧嫿是覺得煙花漂亮，十點過後，窗外的煙火一陣接着一陣，塞了兩個棉花球在耳朵裏都沒用，直到凌晨四五點菸花才停，在安靜的氛圍裏她才睡了一兩個小時。
早上七點她得起來去餐館和劇組一趟，上飛機後，又因爲耳鳴也沒怎麼睡！
這會的顧嫿只想先睡個個把小時。
看着書房的門關上，顧綰綰輕輕地回臥室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想起自己想問姐姐的問題還沒說。
再扭頭看看書房緊閉的房門，算了，姐姐又不是馬上就走！
等她睡醒再問問親爹是誰！
早上，顧綰綰帶顧嫿去醫院看蘇意。
這不是顧嫿第一次來，她出獄後偷偷地來過醫院，只是那時候的她自身難保，怕連累綰綰和媽媽。
當推開病房的門，走在後頭的顧嫿一眼看到病牀上的人，眼眶一下子溼了。
“姐，你在這陪媽，我出去買點喫的。”在顧嫿失神的時候，顧綰綰笑着說道，她轉身將房門關上。
病房裏，顧嫿想往前走，偏雙腳彷彿吊着千斤石的重量，邁不開走不動。
她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再看着熟睡的蘇意，眶裏的眼淚沒法控制地掉出來。
那次來醫院，她翻窗進來，急急忙忙地只瞧了兩眼。
“媽！”
顧嫿哽咽地喚了聲，雙膝彎起，“嘭”的聲跪在地上，再是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在額頭感覺到冰冷的氣息，眼淚滾得更兇。
“對不起！”
這三個字，她八年前日日夜夜地說。
可有什麼用？
因爲她的一己私慾，害得媽媽昏迷八年，害得綰綰在顧家受盡欺凌。
她身爲女兒、作爲姐姐真是該死！
醫院喫喝都有，顧綰綰其實沒有什麼好買的，她是知道姐姐有很多話要同媽媽說，故意找了藉口出去等着。
她到樓下隨意地逛逛，剛出來被一個人拽着手臂，顧綰綰擡頭一看，竟然是顧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