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地撲到他懷裏的時候，沈時語閉上眼睛。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有歸屬感了。
或者說，是安心的感覺。
如果說一個擁抱能夠緩解百分之九十的壓力和疲憊這句話是真的，沈時語覺得，在霍厲懷裏，和他擁抱，能夠緩解百分之二百的壓力和疲憊。
從首都到古都，兩個多小時的飛行，疲憊感就在這個擁抱中消散。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掛掉電話。
沈時語雙手環上他的腰，霍厲雙手從她臂下穿過，把她抱得緊緊的。沈時語有快一米七的個子，在他懷裏卻顯得有些嬌小。他摸着她的頭，輕輕拍了拍。
霍厲身形高大，天生的衣架子。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是那天落在沈時語家裏那件，很襯他身材。沈時語穿着暗紅色的大衣，挑染的頭髮在奔跑中朝外翻了出來。
機場外的人來來往往，他們實在惹眼，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走在路上的人，坐在車裏的人，甚至有人在偷拍他們。
他們不會去在意這些。
“你怎麼在這裏？”
“怎麼不和我說？”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霍厲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先說。
“你怎麼在這裏？”
“季嘉城。”
“我當然知道是他，”沈時語稍稍從他懷裏離開些，和他說話的時候想看他的眼睛。卻又被他從身後狠狠一勒，重新回到他懷裏。被霍厲這一下弄得哭笑不得，沈時語鬆開環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手：“我想看看你。”
語氣溫柔得不行。
霍厲着她的道，聽話地鬆開了些，但還是讓她在自己的雙臂範圍內，看向她。
“我以爲你在辦事情，本來想給你打個電話去找你的。”
“季嘉城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降落，下了飛機想和你報平安纔看到他的消息，馬上就來國內到達的出口了。”霍厲又抱緊她，把頭埋到她脖子旁：“老天真的偏心我啊，又是剛好，你從這裏出來。”
“嗯。”
沈時語沒有注意到他話裏的“又是”。
大概是太久沒有和人十指相扣，這下倒是沈時語不自如起來。被霍厲牽着手走在街上，感覺熟悉又陌生。
明明這個動作在幾年前曾經無數次重複過。
她和他掌心相貼，摩擦中感受到他清晰的掌心紋路。
還是在想，爲什麼他掌心紋路這麼清晰，沒有很多雜紋，之前卻那麼不順呢。
她的拇指滑向兩人掌心貼合處，霍厲卻停了下來：“姐、姐姐？”
“走啊，”沈時語朝他笑笑，卻看到他耳根有點紅，笑着說：“不是吧？”
霍厲目光躲閃，牽好她：“會癢。”
她跟着他，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一起坐在後座。
像幾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坐上出租車，霍厲的手總是會從她身後繞到她腰上圈住她。
“師傅，去x大。”
沈時語頭靠在他肩膀上：“去x大做什麼？”
“有點事情要辦。”
“工作上的事？”
衝動過頭，再加上長途奔波，沈時語在去x大的路上靠在霍厲的身上睡着了。沈時語睡着時不自覺地在霍厲的肩膀上找最舒服位置的小動作讓霍厲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就是這種感覺。
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誰給觸碰了，而觸碰這裏的那個人也只能是沈時語。
霍厲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臉貼上去，把她抱緊。又覺得不夠，貼得更緊了些，不小心吵到了沈時語，她呼吸錯亂了幾下，霍厲順了順她後背，她又沉沉睡去。
他實在是太開心了。
“女朋友剛回來？”師傅看了眼後視鏡，操着口古都口音問霍厲。
“嗯。”霍厲的鼻尖都是沈時語的氣味。看到師傅從後視鏡看他們，心裏沒由來的不舒服，側着身子把沈時語的臉擋得更嚴實了些，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臉。
“呀，現在的小情侶就是好啊。我們那個時候，哪裏敢在外邊摟摟抱抱啊！哈哈哈哈哈！”
師傅嗓門有點高，霍厲皺了皺眉頭，在沈時語後背由上至下慢慢捋動的手不曾停下，怕把她吵醒，也沒回師傅的話。
不過女朋友？
這個稱呼讓霍厲展了展眉。
他們應該算是和好了吧。
剛纔去牽她的手，她沒有躲開，回握住他。
霍厲看了看他們現在還交握的雙手，看向沈時語的目光更溫柔了幾分。
和好。
這個詞語無數次出現在他腦海中。
晚秋的古都很美，楓葉火紅，銀杏金黃。
車窗外的一幕一幕，他們都曾一起看過。從機場到學校的路，一起走過許多次。
一直都是他去接她的，這次也是一樣。
機場到x大並不算近，小一個小時的車程。快要到的時候，霍厲小聲在沈時語耳邊叫她：“姐姐，姐姐，快到了，快醒醒。”
沈時語這一覺睡得很好，沒有做夢，覺得自己貼着一個火爐一樣，睡得很溫暖。
耳畔不斷有熱氣傳過來，燙得她一縮。稍微清醒了一點，聽到有人虛着聲音在叫她。從觸感判斷，嘴脣快要貼到她耳朵上了一樣。
嚇得沈時語一個激靈，馬上從他懷裏退出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鳥，滿臉恐慌地看着還保持原姿勢沒有反應過來的霍厲。
“姐姐”
“抱歉，”沈時語嚥了咽，平靜下來，後背靠上出租車靠背：“我只是隻是不太習慣。”
很久沒有談戀愛，也很久沒有和人這樣親密了。
對於霍厲來說，是甜的也是苦的。
從某方面來講，沈時語這些年都沒有和人親密接觸過，霍厲是開心的。可一想到現在的沈時語，似乎還不習慣他的接觸，他的心裏就很難受。
剛纔沈時語驚嚇的動作，和她滿臉不信任的表情，彷彿在把他推得更遠一樣。
儘管知道她並不是故意的。
可無意而爲之，不正好說明潛意識裏還不夠信任嗎。
“沒事的姐姐，適應適應就好了。”
霍厲就是這點最讓沈時語抓狂。
說的話是不在乎的，可是漸漸黯淡下去的眸色和說話不經意間下降的語調總是能昭示他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