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北宋末年的李師師，一位則是南宋末年的許仙兒。
前者以色娛人，是絕代歌妓，而後者則懸壺濟世，是妙手醫仙。
兩者選擇的道路截然不同，最終最留下的結果，也同樣有着巨大的區別。
但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懨懨無語對東風，所以美人的結局都是極爲悲慘的，李師師結局是下落不明，成了千古懸案。
而許仙兒弒殺人皇，更是身死魂滅，一切關於她的歷史痕跡都被抹除，世人只知道杜撰編寫過的白蛇傳，哪能明白這其中的原型人物又是誰呢？
海岸有些震驚的收回觀測之眼，一時間看着對方的絕美容貌，只覺得怔怔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在對方說完那句話之後，還是忍不住動用了觀測之眼窺探對方的信息。
但這樣的情報信息，衝擊力也實在是太大了些，他一開始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地底下想要滅世的妖精，居然就是這個美麗醫仙的轉世。
反差太大了吧？
“如何？倒也是看夠了吧？”
許仙兒盈盈一笑，對於這肥胖男子的目光也不着惱，她是妙手聖心的醫仙，而面前的這個人，不過是來殺她的病人罷了。
她的暗面做了什麼，倒也是一清二楚的。
“你在古代就已是半神了，救死扶傷無數，甚至爲了黎民百姓犧牲自己，但卻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海岸的語氣有些哽咽起來，對方如此純潔無暇，已經不能用善良來形容了，“我爲你的遭遇感到悲傷啊！”
“不，我當時也不是半神，力量不過是借用他人的，所以要付出極爲高昂的代價。”許仙兒笑了起來，身上的綠色霧氣繚繞，蒸乾對方的淚水，“說了吧，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邪惡的妖精。”
她在‘邪惡的妖精’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讀音，似乎是在強調對方在面對着誰。
“這樣的墮落並非你之所願...”
海岸沉默半響，才緩緩地說道。
他並不相信這樣美麗善良的人，會墮落成要毀滅世界的怪物。
“可能是非我本願，但事已至此，卻的確是我一人所爲。”許仙兒將書桌上寫好的字帖收起，放置在一旁，突然掩面輕嘆道：“只是我常常會感到羞愧，我在世修行青帝所留的玄法，自懂事起就開始行醫治病，所救治的人加起來也有數萬之餘。但實際上，遠遠沒有我之後殺過的人多。”
“這樣大的殺孽讓我即使在死後，也依然寢食難安，所以有人到這裏來殺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那只是你的黑暗面所爲，並不是你發自真心的。”海岸連連反駁道，隨後又問道：“許仙兒小姐，既然那個妖精是你的暗面，那麼你有辦法制止她嗎？或者說，她有什麼弱點？”
“我沒有任何辦法制止，我只是已經死去的光明面了，無法干涉任何現世的所作所爲。”許仙兒搖頭輕嘆，兩行清淚滑落，“不過我若在這裏被殺死，我的暗面也勢必遭受到重創，這就是她最大的弱點。”
“我本是罪孽深重的女人，你若要殺死我，我自然不會反抗，無非是引頸就戮罷了。這一千多年以來，我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也是有些乏了。”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就在海岸猶豫的時候，心底裏突然傳來那個賜予他力量的聲音，是半神觀測者的呢喃。
對方沒有任何反抗的話，就算是不是專司戰鬥的他，也能輕易殺死這個飄渺不定的光明面人格。
但是...
海岸直接關閉了心中傳來的呼喚，如果他這樣趁人之危的話，那就是不是什麼天選的勇士了。
這樣去殺害一個如此溫柔美麗、懸壺救世的醫仙，那麼與那個想要滅世的邪惡妖精有什麼區別？！
“不！我如果這麼做的話，與你那個邪惡的黑暗面有什麼不同？！”海岸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是真的下不了手，別說對方是醫仙了，哪怕對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也下不去手，“多謝你的好意了，但我相信除了殺死你之外，還有其他阻止對方的辦法。我們這次可是集齊了十幾個擁有半神之力的覺醒者，就算你的黑暗面再強大，也依然不會是我等的對手。”
“可是...”
許仙兒眉頭輕蹙，眸光閃動，帶着說不出來的柔弱之感。
“沒有什麼可是了，這次我一樣獲得了重要的情報，已經非常感謝您了。”對方是千年前的古人，又是如此值得傾佩的人，海岸甚至直接換上了敬稱，“既然我得到想要的信息，那麼就不再打擾您的清淨，這次就先行告退了。”
他說完話，甚至沒有多做猶豫，居然抖動了一下身上的肥肉，掉頭就走了。
一是已經獲得想要的情報了，二是這種真實的視野領域，他無法踏入太久，再在這裏待上一些時間，怕是真的要靈魂崩潰而死。
真到了那時候，就連這個美麗的醫仙都無法救治他了。
海岸從閣樓中出來，一路走到庭院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後的場景，最後深深吸了口氣，解除了現在的視野狀態。
轟隆——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瞬間破碎了起來。
而閣樓內部，許仙兒依欄而立，她黑髮如墨，紅裙似血，連帶着瞳孔都泛起了猩紅的色澤，她看着海岸徹底離開，但還有部分的觀測者之力，依然還彌留在這裏。
“嘻嘻，這胖子還真是好騙哩！”
許仙兒將眼角的淚痕蒸發殆盡，不由輕輕一笑，素手一揮，將這部分半神之力所截留下來，然後紅脣輕啓，直接將這份力量吞噬殆盡。
她的確是光明面沒有錯，但很可惜的是，兩者本爲一人。
於是許仙兒一臉玩味的搖了搖頭，又將之前寫的《玉女搖仙佩·佳人》，只見上面的乾涸的墨跡逐漸褪卻，上面的詞句開始變換，最終只剩下了七個字。
‘殺殺殺殺殺殺殺。’
字裏行間中的殺氣沖天而出，直接凝成實質，在紅裙麗人的身邊，血光繚繞不散，讓她宛如沐浴在血河之中。
對於醫仙而言。
不殺，只是救人。
殺，則是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