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只有一間。

    牀鋪也自然只有一張,正好容納一個人的木板牀,裏面鋪墊了一層茅草,又在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被褥,洗的發白色澤,看上去十分簡陋粗劣。

    但在這荒野之外,也就只有這種小客棧了。

    趙青青隨着師尊走進來,看着這十分粗糙的環境,不由微皺起了眉頭。

    她雖然只是出身鎮上,但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喫穿用度至少比普通百姓要好許多。

    “出門在外,就無需講究許多了。我睡這裏,你睡牀上。”

    許纖纖拿出一把紅色繩索,在窗戶邊固定了下來,然後就直接穩穩的躺了上去。

    那嬌美柔軟的身子,在纖細的紅繩上彷彿穩穩的固定住了,這一幕看得趙青青目瞪口呆,只連忙湊過去摸了摸繩索下面空蕩得地方。

    她似乎想摸摸有什麼支撐物。

    但什麼也沒摸到。

    這就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嗎?

    這麼厲害一個個的。

    趙青青心中大感好奇,但是基本的禮儀還是懂的,她有些弱弱的問着:“師尊是長者,怎麼能睡繩子上,而讓我睡牀上呢?”

    許纖纖對此只是閉目休憩,吹滅房內搖曳的火燭,隨口道:“牀上太髒,爲師不想,還是你睡吧。”

    “......”

    趙青青默然無語,只能老老實實的上牀睡覺。

    這木牀雖然簡陋,但還算乾淨,沒有絲毫異味,在最初有些扭捏之後,有些疲憊的趙青青還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過變化無常,讓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目不暇接,着實有些勞廢精力。

    而到了半夜時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卻將睡得香甜的趙青青吵醒了過來,她睜開雙眼看着黑漆漆的房內。

    “師尊?”

    趙青青迷迷糊糊之中,看着角落裏有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摸索什麼,不由地下意識的問着。

    那模糊的身影聽到問話後,背影卻是一僵,然後在屋內一陣翻騰後,直接竄出了門外。

    “???”

    這一幕讓趙青青嚇了一跳,她這時睡意全無,連忙起身坐了起來。

    看着還在繩索上睡覺的倩影,連忙開口喚着,“師尊,剛纔好像是進賊了!”

    她以爲師尊睡得很熟,纔會連房間進賊都察覺不到。

    “嗯。”而趙青青的話語剛落,許纖纖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一個小毛賊罷了,不用太過在意。”

    “呃......”

    對於師尊輕飄飄的話語,趙青青有些懵。

    爲什麼師尊好像無所謂的樣子?

    但師尊並沒有解答她的疑惑,似乎又繼續睡覺去了。

    客棧走廊。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貓着腰,躡手躡腳的從另一處房間出來,手中提着一包錢袋,不由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這裏荒郊野外的,來往此處的都是些走江湖的俠客,果然都是肥羊。’

    她一邊想着,一邊穿過樓道,準備直接從一樓的大門走出去。

    不從窗戶溜走,也不走狗洞,而是直接從客棧正門處出去。

    做賊做到如此猖狂的,也算是極少數了。

    只是等到了大門處,她才發現這門彷彿被堵死了一樣,怎麼也推不開。

    “???”

    小毛賊一臉疑惑,決定改道走後門溜走。

    反正來之前已經把客棧結構摸清楚了。

    只是正當她準備行動的時候,客棧大廳的燭火卻是亮了起來。

    而在不遠處,幾個身着各異的男女,正坐在一處圓桌上喫喝。

    “我還以爲來的是妖詭,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女娃。”

    一個腰間提着一把虎頭刀的中年壯漢,一口飲下碗裏的酒水。

    “還是個不知死活的小賊。”

    旁邊閉着雙眼的年輕道姑,又默默的點評了一句。

    而其他幾人看也不看這邊一眼,只是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充滿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讓小毛賊心中膽寒無比,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溼了。

    “呃......諸位大爺大姐,我只是被人脅迫來偷錢的。”小毛賊見機不妙,連忙從懷中將偷盜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直接放在了地上,然後慢慢的往後門處摸去,“你們饒我這次吧。”

    這幾人絕對都是先天以上的武師,不然不會給她如此大的壓迫感。

    中年大漢只是哈哈一笑,其他幾人並不說話。

    而年輕道姑卻是柳眉一豎,冷冷說道:“年紀輕輕不學好,做那下三濫的樑上君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斷你的雙腿,讓你再也偷不了東西。”

    ‘要遭!’

    聽到勁風襲來,小毛賊心下恐慌不已,拔腿就跑,身形極爲輕盈的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

    在這江湖之上,做小偷的風險的確很大,被人逮到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被人當場打死。

    像小毛賊的幾個師兄師姐,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幾個圓形鏢從小毛賊身前劃過,她險之又險的躲過這一下,但也使得她面罩被劃開脫落,露出底下那精緻可愛的粉嫩臉蛋。

    光看這外表,年紀應該不過十二三歲。

    年輕道姑看到對方躲過這一下,面露不虞,正準備繼續動手,這大廳內的燭火卻突然熄滅,一陣陰慘慘的白濁寒風,從客棧深處颳了出來。

    “小心!是夜遊風詭!”

    雖然黑夜朦朧,伸手不見五指,但幾個坐在座位上的江湖好手,卻是猛地大喝起來,刀光劍芒亮起,將寒風切割成粉碎。

    先天罡氣四溢,吹的在半空躲避的小毛賊摔了幾個跟頭,十分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卻見得四周空氣變得粘稠一片,幾根燃燒着白色火焰得紅燭,從客棧的後門處飄了出來,這一幕看的小毛賊頭皮發麻。

    她剛纔還想從後門逃出去。

    但事實上若真這麼做了,就算不死在這幾個先天武師手裏,也得死在這妖詭手上。

    她雖然是毛賊出身,但並非徹頭徹尾的散修,而是旁門左道的偷星門一個分脈。

    偷星門是在七百年前的商國時建立,曾出過天人境的一代宗師,也算是江湖上大型勢力。

    但後面得罪了魔道九宗之一的白蓮教,落得山門被覆滅的下場。

    而現在的分脈,只是曾經逃出去的薪火之一。

    雖說武道傳承丟了許多,但應有的基礎記載還是有的,比如這妖詭,自從千年前天降羣星之雨,這種無法用語言揣度的詭異生物就出現了。

    即使在前朝商國時期,出過被世人尊爲混目大聖的蘇聖人,在數百年前剿滅了大半妖詭,但現在殘留下來的各類妖詭,依然荼毒着如今的天下。

    比如眼前這個飄着紅燭吹着寒風的妖詭,像她這樣不以防禦見長的後天武師,恐怕沾染一點都得暴斃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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