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開窗簾靜靜沐浴了片刻燦爛的陽光,晃晃肩膀,發出滿足的嘆息:“真稀奇,一點都不像才送走寒冬的樣子……”
初春的風拂過髮梢,我離開窗臺,哼着歌整理了一遍行李,拿出洗漱用品,
“治君,你用完盥洗室了嗎?”我一邊披上外套一邊揚聲問。
沒人迴應。
我有些奇怪,拿着東西走過去:“治君?”
虛掩着門的盥洗室裏空無一人,我怔了一下,疑惑地轉身打量房間。隨意入住的酒店雙人間,除了一張牀就只剩小小的盥洗室,沒有其餘可以藏人的地方。
放下東西,我拿起枕邊的手機翻了翻,也不見留言或短信,不由得沉吟起來。
這幾年,治君要和我分開單獨行動的話,都會提前告知並約定大概的返回時期,像今天這樣的情形從來沒有過。
倒也稱不上擔心。畢竟數月前我們才砸了安布雷拉的總部,讓這家惡貫滿盈的跨國公司從世界上除名,就算有不怕死的傢伙,也不至於現在就蠢蠢欲動。更何況,我們返回橫濱的事連志保和降谷先生他們都不清楚,不可能剛到市中就被人盯上。
再說,那可是治君啊,大部分情況下,該擔心的是敵人吧。
“到哪去了呢。”我喃喃,洗漱完換好衣服,將手機放進口袋,“不是約好上午去看房的嗎。”
結束了和安布雷拉近十年的糾纏,終於可以長久停駐在一個地方了,我和治君當然選擇返回橫濱定居。昨天才乘船抵達港口,因爲夜間不方便行動,我們就隨意選了個酒店休息,正打算今天一起去挑選可能要成爲往後數十年居所的“家”,結果……
將行李放在酒店,我走出旋轉門,漫無目的地在周邊搜尋着。
橫濱的街道比起記憶中變化不少,我和已經換上春裝、熱熱鬧鬧穿行於路的人羣擦肩,不知不覺來到鶴見川邊。
明媚春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有着讓人忍不住駐足的美麗。我停步,走近河岸俯視水流,忽然輕笑一聲。
要是治君在的話,應該會說“正是適合入水的好天氣”吧?
既然和我約定過了,他當然不會真的放任自己溺死,只是習慣性地想投水試試——我還被他拉着一起跳過,沉入河底的感覺某種意義上十分奇妙,如果事後沒受寒就更好了。
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出神望着水面的我驀地眨了眨眼。
……有什麼飄過來了?
意識倏然聚攏,我滿臉疑惑地望着那道影子隨波逐流飄來身前,定睛一看,喫驚地叫到:“治君?!”
沒有猶豫,我直接跳進河裏把他撈了上來。
這下兩人都變得溼漉漉的,我將凌亂的長髮往後捋,好氣又好笑地擡手幫他撇去眼底脣邊的水流:“大清早的扔下我跑出來,就爲了入水嗎。”
依舊沾染着冬日寒意的鶴見川把他的肌膚也變得冰冷,我捂住他臉頰,心疼地皺眉。
“治君”被我氣勢洶洶地擺弄着,睜大眼睛看着我,一副完全狀況外的樣子。見他反應不對,我也跟着不解起來。
“……怎麼了?”我看了看自己,一切正常,又去打量他。
仔細一看,果然發現了問題。
樣貌確實是治君的樣貌,但是,全身上下都有着不同之處。二十八歲的治君比眼前人更成熟,神態氣質也有微妙的差別,還有衣服,我記得應該是件茶色的呢子大衣,而眼前人卻穿着沙色的風衣……
“誒?”發出困惑的聲音,我慢慢鬆開捂住他臉頰的手,下意識道歉,“對、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人了?”
可來回審視幾遍,實在和治君太相像了。
……治君有孿生兄弟嗎?
如此迷茫着,我脫口而出:“您認識太宰治嗎——啊,不是寫小說的那位作家,就,和您長相差不多的青年……”
慢吞吞起身同我對面而立的男性聞言動作微頓,感興趣地揚眉:“太宰治?”
彷彿捕捉到魚乾的貓咪,他鳶色的眼眸亮了起來,綻開笑容爽快回應我。
“我就是哦!”
直到接過事務員小姐準備的咖啡,我還是不由自主去瞥一旁愉快哼歌的黑髮青年。
名爲“太宰治”的投水男性,將我帶回了他供職的“武裝偵探社”,說着“竟然能遇見同名同貌的人,真是奇緣,請小姐務必賞光和我多交流一下”,其實猜疑心已經要爆表了吧。
完全能肯定了,這熟悉的性格,還有之前接觸時生效的獨一無二的異能“人間失格”……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他的確是“太宰治”沒錯,只是,並非成爲我戀人的那位。
“我覺得,或許是不在原來的世界了吧。”我鎮定地對隔着一張桌子做記錄的國木田獨步說到。
又是和文豪同名的黃髮黑瞳的青年強忍怒氣,一筆記本將坐在辦公桌上沒個正型的太宰君掃下去,整了整神色看向我:“甘小姐,您是認爲自己穿越到異世界了嗎?”
我掃了一圈,偵探社裏的人都沒有露出看精神異常患者的目光,於是點頭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爲和最佳案例治君朝夕相伴,穿越世界對我來說算不上稀奇事,但是,國木田君大概不這麼想。
他無語片刻,結束記錄向我確認:“所以,您想委託的是‘尋找返回原世界的方法’嗎?”
我微笑搖頭。
“能不能回去不重要,”我看向懶洋洋趴在椅子上的太宰君,語氣平靜,“請幫我找到失散的戀人太宰治——我想向偵探社委託的是這件事。”
聽到“穿越世界”時還毫不在意的人們此刻齊齊擡頭盯着我,表情各異。我在一片驚詫中莞爾。
“只要能找到治君,我無所謂身處哪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