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聞情不自禁地捂住嘴,看着性情大變的虞鳴歌,眼含熱淚,痛心疾首:
好好的人都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鍾聞眼中因爲癡戀成狂而審美扭曲的虞總還在咬牙硬撐:
“看久了其實也挺可愛的。”
“你不必說了,我都懂了!”
鍾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痛心地打斷了虞鳴歌。
太晚了,他來得實在太晚了!
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個月不見,虞鳴歌就已經精神失常、心理變態了!
他感受到了沉重的責任沉甸甸落在了自己的肩頭,作爲虞鳴歌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要給他找到最好的醫生!
總之不能諱疾忌醫,及時治療應該還有救!
虞總看鐘聞貌似不再糾結屋內佈置的事了,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神色重歸不耐,對賴在沙發上死活不走的鐘聞扯了扯嘴角:
“看也看夠了吧?還不走?”
鍾聞剛瞭解了一點虞鳴歌的情況,正是責任感爆棚的時候,哪裏肯放心地離開?
他怕刺激到虞鳴歌現在敏感脆弱的神經,小心翼翼地開口:
“這麼久沒見,你不想和我聊聊天嗎?我們找個環境清幽的地方喫個午餐好不好?”
先用話療把虞鳴歌的情況穩住!不能再惡化下去了!
虞鳴歌不知道鍾聞在暗中計劃什麼,更猜不到自己原來已經精神狀況堪憂了。
他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遲眠會和鍾聞當場撞見,只想馬上把鍾聞趕走,敷衍道:
“不用了,我今天很忙,不和你一起了。”
“很忙?那你在忙什麼呀?”
鍾聞現在憂心忡忡,滿腦子胡思亂想,甚至擔心虞鳴歌會去跳樓!
……這個人怎麼這麼煩啊!
看着鍾聞充滿求知慾的雙眼,虞鳴歌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忍了他這麼久的。
他實在失去了耐性,面無表情:
“哦那是我找的藉口,我不忙,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喫午餐。”
鍾聞感覺自己這單方面揮槳的友誼的小船屢屢受到打擊,已經有點劃不動了,既震驚又委屈:“爲什麼啊?”
虞鳴歌眼皮擡都不擡,漠然道:
“因爲天下沒有白癡的午餐。”
鍾聞的關懷之心屢屢受挫,也不覺得意外。
反正虞鳴歌做人一向都是這個死態度,能當朋友全靠他厚着臉皮倒貼,他都有些習慣了,要是他突然變得溫柔體貼起來,那才驚悚呢,簡直可以宣佈不用治了。
他只當他今天心情實在不好,終於要識趣地退場了。
當務之急,是先找個靠譜的心理諮詢師聊一聊!
虞鳴歌看他終於要走,稍微放鬆了一些,先他一步打開了門,目光不易察覺地向外巡視了一番,外面安安靜靜,電梯門關閉着,沒有人活動的跡象。
鍾聞看虞鳴歌竟然幫他開門,簡直是有些受寵若驚了,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將他的好朋友從泥沼中拯救出來!
他激動而堅毅的目光深深注視着虞鳴歌,吸了一口氣,他擡手在虞鳴歌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只覺得一切盡在不言中。
“保重!”
一定要堅持到我帶醫生來拯救你的那一天啊!
虞總一邊嫌棄地躲過鍾聞的拍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副壯烈激昂的樣子,一邊在心裏思索,要不要建議鍾聞去醫院看一看。
看起來病得不輕的樣子!
鍾聞終於走了。虞鳴歌也終於放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平復有些煩躁的心情。
其實他和遲眠的事又不是見不得人,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只是自己清晰明確地告訴鍾聞自己純潔地僱傭了遲眠,和鍾聞毫無防備地在自己家裏看見遲眠,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誰知道鍾聞那個不靠譜的會不會把他們想得很齷齪?
自己不是心虛,而是出於理智的考慮,纔不想讓他們倉促見面。
虞鳴歌攥着水杯,抿着脣喝了一口水,眼簾低垂。
下次,挑個好的時機把事情告訴鍾聞好了,遮遮掩掩的,好像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似的。
一杯水還沒喝完,門鈴又響了起來。
鍾聞這個人有完沒完?!
虞鳴歌怒氣衝衝地打開門:“你!”
看到門外搬了一大堆東西在門口的遲眠,虞鳴歌及時把話嚥了回去。
不是吧?
難道他知道我悄悄揹着他在外面大喫大喝啦?!
虞鳴歌頓了頓,面不改色,頑強改口:“你……回來得挺早。”
喫飽喝足回來的遲眠因爲心虛,所以表現得格外乖巧:
“我想你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無聊,所以就提前回來啦!”
對不起!
其實是取完樂器之後商秋實嫌棄我只會喫,就把我趕回來了!
虞鳴歌的嘴角微微翹起來,又被他火速壓平,故作嫌棄地嗤笑一聲:
“想太多,我一個人待着還清靜些。”
居然這麼關心他,還知道提前回來,表現不錯。
遲眠的心虛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並且在心裏對虞總怒視一番!
不要把別人的客套話當真好吧?!
就呆在家裏,煩死你!
他從地上抱起一個被封得嚴嚴實實的音響,板着臉讓某個擋路的人自覺讓一下位置:“讓讓!”
虞總看鐘聞剛走遲眠就回來了,側身避開,皺着眉頭詢問:
“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什麼人?”
遲眠像倉鼠過冬似的,一趟一趟把東西搬進房間裏,聽見虞鳴歌的話,他茫然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回來的時候一個人都沒看見。”
天南盛洲本來就是高檔住宅區,人口並不密集,平時在附近也不常見到鄰居。
虞鳴歌放下心了。那就是沒碰見鍾聞。
也是,哪有那麼巧呢?
遲眠抱着東西,視線被阻擋了,艱難偏着頭,晃晃悠悠地努力往前走。
虞鳴歌實在看不下去他顫顫巍巍的樣子,一把把他手裏的東西接過,輕輕鬆鬆送到房間裏了。還不忘嘲諷一下:
“喫那麼多,也不知道力氣都喫到哪裏去了。”
遲眠還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空了的雙手,又看了看已經被虞總放進房間裏的大件樂器,發出由衷讚歎:
“哇,虞總你力氣好大呀!”
虞鳴歌整理了一下袖口,嘴角微翹,矜持地道:“一般,也就比你強點。”
遲眠眨眨眼,看着另一件看起來很重的器材,試探着發出了羨慕的嘆息:
“唉,這個感覺比那一件還要重,我要是能搬動就好了!”
虞總聽了,隨手就把它擡了起來,不屑地嗤笑一聲,輕鬆放進房間裏:
“很重嗎?不覺得。也就一般而已。”
遲眠拼命壓下揚起的嘴角,捶胸頓足,浮誇道:
“那是虞總你力氣大,當然覺得輕輕鬆鬆啊!不像我,唉!一點用都沒有。”
“哇!是因爲虞總你經常健身的緣故嗎?這麼重的東西連氣都不喘一下!”
“天啊!太厲害了吧!”
“我好羨慕!”
“……”
半晌,所有東西都搬完了。
遲眠裝模作樣地甩甩手,長出一口氣:“累死我了,終於搬完了!”
虞總差點在遲眠那一句句浮誇的讚美中迷失,最後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黑着臉,語調危險道:
“我記得這都是我搬的吧?累着你了?”
遲眠厚着臉皮,對虞總無辜地笑笑:“嘿嘿,我感同身受嘛!”
啦啦隊也有鼓勵士氣的貢獻啊!
而且使勁夸人也是很累的好嗎!
他看虞總的臉色不太好看,連忙機靈地給他倒了杯水:
“虞總您喝點水!”
虞鳴歌沒好氣地接過杯子,剛喝了一口,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遲眠心虛的時候格外殷勤,虞總還沒吱聲,他就積極舉手,利索地跑到門口:“我去開門!”
虞總的水還沒嚥下去,動作突然一頓,眼睛情不自禁地睜大了!
等一等!
根本來不及開口,遲眠就已經歡快地把門打開了!
“虞鳴歌,我想了又想,還是……”
門外,鍾聞像是突然被人掐住脖子似的,說到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站在門口,和同樣有些愣住的遲眠面面相覷。
整個空間充滿了窒息般的沉默。
只能聽見怦怦作響的心跳聲、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以及,虞總被水嗆到的,急促、猛烈的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