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身滯銷,救救沙雕!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虞鳴歌的情緒隨着遲眠有些不穩的呼吸劇烈起伏,他看着遲眠緊緊攥着水杯的用力到發白的指尖,心臟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不再試圖克制翻涌上來的酸澀情緒,大步走到遲眠身邊,將低着頭輕輕顫抖的他一把擁進懷裏,緊緊摟住。

    他一隻手按在遲眠的背上,另一隻手在他腦後順着毛茸茸的頭髮輕輕撫摸,像在撫慰一隻受傷的狗狗。

    他的擁抱很用力,但是安撫的手卻很溫柔。

    遲眠呼吸着虞鳴歌身上淡雅沉穩的木質香氣,像是在這緊擁的力度中得到某種支撐似的,緊繃的神經情不自禁有些放鬆下來,他鬆開了緊緊抓住水杯的手,輕輕將手環在虞鳴歌的腰間,整個人默默埋在他的懷裏,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沒有人說話,空氣此時似乎也溫柔了起來,在相擁的兩人之間輕緩地流動着。

    良久,遲眠恢復了平靜,從這個溫暖的懷抱中擡起頭來,有一點不好意思。

    他小聲說了點什麼,虞鳴歌沒有聽清,垂下眼看着他,低聲詢問:“你說什麼?”

    這可能是虞鳴歌自學會發聲以來最溫柔的聲音了。

    遲眠有些扭捏的清了清嗓子,聲音大了一點:

    “你真的好像我爸哦。”

    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環在別人腰上的手臂,抽了抽鼻子,十分嚴謹地糾正了自己:

    “不對,我爸的腰沒有這麼細。”

    虞鳴歌:“……”

    虞鳴歌按住他的手情不自禁地用了點力。

    氣氛被破壞,兩個人都恢復了平靜,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擁抱下去,紛紛鬆開手,對視的時候都有些不太自在。

    虞鳴歌只感覺這雙攬過對方的手不太像自己的了,收回來以後就彆彆扭扭地蜷縮起指尖,握緊拳頭,簡直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最後只好僵硬地將他新安裝的假肢塞進西褲口袋裏。

    他雙手插袋,像個裝酷的高中生,低聲對遲眠笨拙地安慰:“那不是你的錯。”

    脆弱和悲傷像雪花般在遲眠的眼中消融得無影無蹤,彷彿幻覺一般。他琥珀色的眼睛裏只剩下純淨的追憶。他搖了搖頭,聲音像是怕驚擾了誰似的,壓得低低的:

    “它還生着病呢,就急着跑出來找我。”

    “我回來後就一直在找它,爸爸媽媽也跟我一起找。他們安慰我說狗狗是迷路了被別人撿到了,但是我知道,它只要活着就一定會回家。”

    “它再沒有回來過。”

    虞鳴歌此時真的有點厭惡自己的沉默寡言,讓他連安慰都顯得如此蒼白:“它很愛你。”

    遲眠擡頭笑了笑:“我知道,狗狗很愛我,爸爸媽媽也很愛我,他們的隱瞞和僞裝正是因爲愛我。”

    “所以有時候我會對愛感到恐懼。”

    遲眠的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那裏面有着另一隻狗狗,和他失去的那隻完全不同的安靜內向的小狗。他很少皺眉,此刻眉頭攏起,連憂愁中都帶有一絲天真:

    “我不想養它就是因爲害怕,我怕它會過得不好,怕它會死,怕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承擔不了它的依賴。”

    虞鳴歌下意識想要伸出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手伸到一半,他回過神來,抿脣改變了方向,輕輕將手覆在他的頭頂,按下了他頭頂那撮倔強豎起的頭毛。

    他的聲音低緩,透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溫柔:

    “那就從現在開始去學着承擔,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生命總有結束的那一天,你不養它它依然會死。養它的話,最起碼有人愛着它、照顧它,這樣會比較幸福。”

    遲眠沒有說話。

    虞鳴歌也不着急,有些心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得開的,他也沒指望就用這三言兩語讓遲眠改變心意。他本身對狗沒有興趣,也不在乎養不養寵物,這樣只是爲了讓遲眠過得開心一點。

    遲眠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深吸一口氣:“謝謝你安慰我……還有對不起。”

    虞鳴歌怔了一下,隨即挑起眉毛。

    遲眠站得闆闆正正,雙手背在身後,像在國旗臺下做全校檢討似的,老老實實反省:

    “我知道你把狗狗帶回來是好意,但是我太激動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是我先發脾氣的,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他有些懊喪地說:“我應該好好說話的。”

    虞鳴歌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的道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從未成年開始就習慣了像個成年人那樣處事。成年人是不會這樣道歉的,他們只會體面地示好,出讓利益,再互相心領神會地一笑。

    像遲眠這樣太幼稚也太誠懇了,反而讓他不知道如何應對。他已經遠離這樣的真誠天真太久太久了。

    他眼角的淚痣都仿若不自然地跳了跳,盡力裝作平常的樣子,艱難地往外吐字:“沒什麼,沒關係。我也有錯,我不該不考慮你的想法。”

    他故作鎮靜:“扯平了。”

    虞鳴歌從小正確到大,基本上沒向誰認過錯,成年以後道歉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本來今天給遲眠寫道歉信就已經是他人生中的一大突破了,他給遲眠遞信的時候彆扭得要命,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現在倒好,他不止在信裏道歉,還會像個求和的小學生似的,面對面把道歉的話說出口。

    遲眠擡眼看着虞鳴歌紅得滴血的耳尖,噗呲一聲傻乎乎笑了出來。

    趁着虞鳴歌惱羞成怒之前,遲眠若無其事地迅速轉移了注意力。

    他走到關着的房門前,把門打開,裏面孤零零待着的狗狗一下子支棱起來,試探着向他走了幾步,似乎在觀察它受不受歡迎。

    遲眠心裏微微一酸,蹲下身朝它招了招手,狗狗這才搖了搖尾巴湊上前來。他摸着狗狗茸茸的毛髮,輕聲哄它:“原諒我吧,關着門不是不歡迎你。”

    他擡頭看了站在旁邊看着他們的虞鳴歌一眼,低頭對着狗狗笑了笑:

    “剛纔哥哥和表舅在商量領養你的事情。”

    虞鳴歌對於自己又成了一隻狗的表舅沒什麼表示,他挑起眉,驚訝的是遲眠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勸慰,這就準備領養小狗了。他本以爲還需要一段時間,讓他慢慢敞開心扉,從自己的心結中走出來。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遲眠摸着小狗的動作不停,擡起頭看着他:

    “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會開導別人。”

    虞鳴歌的脣角微翹,眼角的淚痣得意又鮮活:“是嗎?你之前沒有說過。”

    遲眠琥珀般的眼睛裏聚滿了笑意,像是顏色瑩潤的寶石:

    “那我現在說了,你真的很適合做指路明燈。將來星芒要是破產了,你可以像吉米老師一樣,在網上開班授課。”

    “我一定會報班的。”

    不是很想破產去兜售營銷雞湯的虞總用表情展示了他不是很欣賞這個主意。遲眠見好就收,低頭重新看向了趴在他面前的小狗,沉吟了片刻:

    “第一步,就是給狗狗取個名字!”

    他將詢問的眼神遞向虞鳴歌,試圖讓他積極參與。虞鳴歌無可無不可地看了一眼狗狗,思索了片刻,挑起一邊眉梢:“熊貓?”

    遲眠回頭盯着狗狗耳朵四肢上面和身上其它部位產生鮮明對比的黑色毛髮,有些糾結:

    “對哦,你還真是國寶配色誒。”

    他左思右想,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覺得不行,和虞鳴歌嚴肅商討:

    “這樣老是叫它熊貓,狗狗很可能會自我認知混亂,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熊貓還是狗狗。”

    “說不定還會學着去喫竹子!”

    虞鳴歌的方案爲了狗狗的身心健康着想遺憾落選,遲眠陷入新一輪的取名焦灼,他絞盡腦汁,突然靈光一閃,看了看自己,又回頭看了看虞鳴歌,低頭看着狗狗恍然大悟:

    “我怎麼纔想到——這個名字就非你莫屬了!小蝸!”

    他像獅子王般雙手高舉着懵逼的狗狗驚豔亮相,“海綿寶寶和章魚哥,再加上你,小蝸!還有椅子上坐着的派大星,”他的眼神從面無表情中透着茫然的虞鳴歌身上投向了被自己放在椅子上的粉色海星,神色莊嚴肅穆,“我們比奇堡一家人勝利會師!”

    小蝸:“……汪嗚?”

    當晚,遲眠抱着小蝸,在房間裏一起聽他創作的歌。一曲放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動了動鼠標,迅速把歌曲上傳到了摘星賽的報名後臺。

    上傳完畢,他像是完成了什麼驚世壯舉似的,對着屏幕怔愣着發了片刻的呆,隨即抱起小蝸瘋狂擼毛,眼睛閃亮:“誰管那個老頭子怎麼想?!哈哈哈!我愛怎樣就怎樣!”

    “馬上就要迎來音樂大地震了,請樂壇做好準備!”遲眠故作危險地壓低聲音,擼毛的動作不停,喜氣洋洋對着小蝸盡情吹噓。

    這一天晚上,同樣的夜不能寐,有人在暢想未來豪情萬丈統領音樂圈,也有人眉頭深鎖偷偷摸摸搜索動畫片。

    虞鳴歌對着屏幕上禿頭大鼻子一臉頹喪形似外星人的章魚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這也太醜了吧?!遲眠眼裏他就是這個樣子嗎?!

    這到底哪裏像了!!

    比那個派大星還要醜!!!

    被深深震撼的虞總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好不容易終於入睡了,睡着睡着,又會在深夜裏煩躁地睜開眼睛:

    遲眠他到底覺得他和章魚哥哪裏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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