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馮銓的耐心講解,朱慈烺才知道,原來按照明朝的規定,軍隊在到達汛地的當天不準開糧,“汛地”在明朝時期代指軍隊駐防的地區,這也就是說軍隊到達駐防地段的當天是不配給口糧的,必須自帶或者自行解決。
如果只是一天,也許士兵們還可以用自帶的口糧解決,但是不巧的是張鴻功的部隊連續三天調換了駐防地區,第一天兵部傳令駐守通州,第二天又被調去駐守昌平,第三天又被調守良鄉。
按照上述規定,張鴻功的部隊三天都沒有領到口糧,而沒有糧食喫的軍隊怎麼可能不發生譁變呢?
聽到馮銓的解釋,朱慈烺這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入衛京師軍隊三天喫不上飯的奇葩事的發生,於是朱慈烺大聲說道,“簡直是豈有此理,這些人都該治罪,孤回去後就稟報父皇,替你們討個公道。”
可惜朱慈烺的一番表演,並沒有引起這些人的附和,也沒有得到他們的支持和感激,朱慈烺有些奇怪,這時還是馮銓悄悄在他耳邊說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換防的命令是陛下親自下達的。”
“好吧,原來是這樣,難怪這些軍士這樣一副表情。”朱慈烺面上也有些表情訕訕,這讓他想起後世的一個笑話“一小男孩問媽媽,什麼是黨委,媽媽回答,黨委就象你爸,整天不幹活、還訓人;
孩子又問那什麼是政府,媽媽說,政府就象你媽,整天干活,還得挨你爸訓;小男孩又問,那什麼是人大,媽媽說人大就象你爺爺,整天拎個籠子溜鳥;
小孩又問,什麼是政協,媽媽說政協就象你奶奶,整天嘮叨,就是沒人聽;小孩再問,什麼是紀委,媽媽說紀委就象你,喫你爹的,喝你媽的,還想問點啥!”
想到這個笑話,朱慈烺就想起了自己剛纔還信誓旦旦地要替人家討公道,這不就是個笑話嗎?自己敢爲外人跟老爹討公道?
這搞半天,本來以爲自己出馬,神威一震,小弟紛紛納頭就拜,沒想到,搞半天原來小丑竟是我只啊,唉,真是裝逼遭雷劈啊,天理循環,蒼天饒過誰?
“額,這樣啊,哦,啊,你接着說之後的情況。”朱慈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到一個化解尷尬的辦法,只能硬生生的繼續剛纔的話題。
衆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人也接着說道:“沒辦法,三天沒有領到口糧的士兵們開始自己找糧食,於是駐地附近的百姓們遭了殃,糧食被譁變的士兵們一搶而空。
而巡撫耿如杞和總兵張鴻功也無力阻止,最終事情鬧大了。可是讓人寒心的是,朝廷得知以後,不僅沒有及時補發口糧。
反而以耿如杞和張鴻功‘未能約束士卒’爲名將二人逮捕,作爲領頭的兩位官員被逮捕,手下的兵卒害怕被治罪,就一鬨而散,有些從北京跑回山西去了。
“那你們怎麼沒有跑回去呢?”朱慈烺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出聲問道。
“這樣啊!”朱慈烺沉吟片刻,說道:“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朝廷的迂腐,面對建奴入關、急需入衛京師之兵的危急時刻。
咱們的朝廷大員們仍不知變通,死守着‘到達汛地當天不準開糧’的規定,導致士兵因缺糧而譁變,事後又不知安撫,反而一味苛責帶兵官員,如此迂腐,焉能不敗。”
“所幸,這次奴酋黃臺吉洪太入關只是試探性的入侵,最終未能攻破京師。但是,有着這樣的朝廷和官員,如若不嚴加整治,孤看咱們大明朝的滅亡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朱慈烺一時間語出驚人,或者說直接就是大逆不道,要是別人說這話,估計立即就會被錦衣衛扭送有司,不誅滅九族也要被殺三族了。
聽到朱慈烺的話,打擊只是被嚇得戰戰兢兢,沒一人敢接話,一時間整個大帳裏,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見到大家的表情,朱慈烺笑道:“曾千戶雖然觸犯重刑,但實在是情勢所逼,其情可憫。畢竟‘民以食爲天’”啊!
咱們華夏也有句古話,叫做‘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一個人連飯都喫不飽,連衣服都穿不暖,他還有閒功夫去分清正義與邪惡嗎?
既然大家苦苦求情,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曾千戶又的確事出有因,孤做主,姑且饒恕他,就赦免曾千戶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現在都成了朝廷欽犯,今後就留在孤身邊贖罪吧。
至於你們那些部下,就發配瓊州府五年,五年後罪滿後遣回原籍,等下你們就去和部下說明一下情況,中途如若出現叛逃或者其他狀況,他們的家人和你們都將會受到嚴懲。”
一時間,朱慈烺就想出瞭如何分化和瓦解這些叛軍的方法,一是將軍官和士兵分開,二是用這些軍官和他們的家人當做人質,三是說明發配五年,讓他們有個念想,不至於撕破臉皮,鋌而走險。
“小人等謝過太子殿下開恩,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底下的一干人都都是齊齊磕頭拜謝,就連曾鴻軒也是涕淚橫流,連連磕頭。
“好了,大家都曾經是軍人,現在孤給你們一個機會,留在孤身邊效力,只要你們今後勤快努力,定然會再立新功,到時候恢復原有職務,甚至更上一層樓也不是不可能的。”
朱慈烺繼續胡蘿蔔加大棒的威逼利誘,隨即看了看衆人的神情,朱慈烺說道:“好了,你們都起來吧,先回去和屬下的弟兄們告個別吧,明天開始就編入孤的親衛隊吧。”
衆人又是一陣拜謝,然後都紛紛站了起來,哪知道剛站起來,有一個個撲通撲通地摔倒在地,卻原來是跪得久了,又加上這段時間提心吊膽的,營養不良身體素質差,雙腿氣血不通,支撐不住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