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宿敵是吸血鬼[西幻] >第4章 林德公寓
    “薩科夫小姐,接您的朋友來了。”護士敲響病房門。

    接她的朋友?伊芙琳迷惑不解地擡頭,正好看到菲茲威廉走進病房。

    等護士離開後,她才說:“我不記得有麻煩你來‘接’我。”

    菲茲走到她身側,觀看了片刻她如何單手與拒絕闔上的皮箱搏鬥,噗嗤一聲笑,伸臂過去替她按住箱蓋。咔嗒一聲,鎖釦歸位。

    “如果我不來,打着石膏的某些人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收拾好出院的行李。”

    伊芙琳沉默了幾秒:“我會請友善的護士小姐幫忙。”

    菲茲自然而然地將她的箱子拎到手裏,環顧了一圈病房替她檢查是否遺漏了什麼,而後滿意地點點頭:“醫療賬單由公會負責,可以走了。我開車來的。”

    伊芙琳不適應萬年第二先生友善的態度,堅持道:“我可以叫車。”

    菲茲佯作沒聽見,在前面走得飛快,等發現伊芙琳落後他一大截愣了愣,快速折返,與金棕頭髮同色的眉毛揪起來:“肋骨的傷還痛?”

    她搖搖頭:“懶得和你競走而已。”

    這話半真半假。假面舞會事件之後,伊芙琳先在獵人公會贊助的私人醫院住了半個月,直到傷勢癒合到在普通醫院不會起疑的程度,才用假名轉到現在這所療養院。她僥倖沒有受嚴重的內傷,但由於傷到肋骨,醫生堅持讓她又逗留了整整大半月,才終於同意放她出院。

    吸血鬼獵人固然是高危職業,上次她受同等嚴重的傷,已經是數年前的新手期。現在她也僅僅恢復到可以生活自理的水平,咳嗽或者用力吸氣的時候,她的腹腔上方就會竄過隱約的刺痛。

    “那就慢點走,”菲茲停頓片刻,視線古怪地挪開了,“需要我借你一邊手臂嗎?”

    伊芙琳拒絕得乾脆:“不用。”

    但她沒有繼續推拒菲茲送她回家的好意。在他開車鎖時,她來了句:“你不需要對我小心翼翼,我受傷不是你的錯。”

    菲茲單手搭在車頂上,與站在蒸汽機車另一邊的伊芙琳對視。他張了張口,像要辯解,最後一言不發地坐進駕駛座。伊芙琳也上車,看向窗外。

    沉默持續到兩人駛出第二個路口。

    先開口的是伊芙琳:“保守估計,未來三個月我都肯定無法回戰鬥第一線。”

    骨折麻煩就麻煩在恢復週期極長,什麼特效藥都沒用。

    “你應該爲公會沒開除你感到慶幸,”菲茲不滿地瞪她,“你在醫院裏不知道,死者家屬鬧着要把你告上法庭,調解了好久才終於達成賠償協議。”

    伊芙琳思考了片刻,纔回憶起那個被勞倫佐徵用爲人肉盾牌的倒黴蛋。她沒有表露出絲毫悔意:“有之前的流彈,還有勞倫佐在,即便我不開那幾槍,他也活不了。”

    菲茲咂舌:“交戰中被波及致死是一回事,獵人主動射擊參與致死是另一回事,至少法律層面上這是兩回事。而且某些小報就等着拿這種案例大做文章,什麼血獵蔑視普通市民生命權利,好煽動起大衆對我們的不滿。”

    “如果他們覺得獵人濫用權力,寧可不要獵人的保護,那就自己去和吸血鬼打交道。”伊芙琳口氣冷淡。

    菲茲深吸氣,無視交通警察的哨聲,猛踩油門衝過路口:“槍口對準人類時,你就不會有一丁點的猶豫嗎?”

    “不會,只要必要,我就會扣下扳機,”她微微笑起來,將頰邊紅髮往耳後別,神色帶一點嘲弄,“你知道我會這麼回答,還問我幹什麼?”

    菲茲口氣惡劣地嘀咕了幾句,伊芙琳沒聽清內容。

    過了一會兒,伊芙琳又主動挑起話題:“由於我不能出戰,上面給了我其他任務。等拆掉石膏就開始。”

    她從不懼怕冷場的尷尬,那種無視氣氛微妙、我行我素地繼續對話的態度幾近粗魯,又讓人發不出脾氣只能憋着怒火聽。

    菲茲還沒跨過上個話題的坎,但實在好奇,不情願地配合追問:“什麼任務?”

    “清道夫。”

    菲茲的娃娃臉頓時變得嚴肅。他皺眉,手指煩躁地在方向盤上敲擊着:“肅清自己人不是什麼好差事。”

    “你剛纔不也說了,公會替我解決了那麼麻煩的人命官司。現在他們拿捏住我敢對同類下手的把柄,大人物有什麼要求,我還能拒絕麼?”伊芙琳覺得他正經擔憂的樣子很好玩,不自覺說起刻薄的反話。

    “肅清那方面的水很深,公會乃至聯邦政府內部與吸血鬼勾連的肯定不止小人物,你……小心點。”

    “放心,我有傷殘人士的自知之明,”伊芙琳指了指自己還打着石膏和夾板的右手,“我只會偵查上面讓我清理的‘叛徒’嫌疑人,其他的事,我都不聽不看不說。”在菲茲爲她的敷衍抗議前,她一擡下巴:“前面到了。”

    菲茲將車停在公寓樓下。

    機車蒸汽引擎熄火,伊芙琳卻沒打開車門。

    在她還有話要說的氛圍逼迫下,菲茲硬生生坐回駕駛位。但與伊芙琳對上眼神的那瞬間,他猶如被針突兀地扎破指尖,刺痛地抽了一下嘴角。

    “菲茲威廉,”她的口氣前所未有地嚴肅,“我還是要說出來。你不應該爲我做這些--接我出院,送我回家,還有任何你之後準備爲我做的充滿善意的小事,你和我不該在私人時間有過多接觸。原因你和我一樣清楚。”

    娃娃臉青年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和往常與她擡槓時一樣明知故問:“爲什麼?”

    伊芙琳罕見地有耐心,把理由掰碎了和他解釋:“我的長相已經對他暴露。那時候的狀況來看,他未必有心思留意到場其他獵人的相貌。所以和我不同,你暫時還是安全的。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你更應該離我遠點。”

    “伊芙琳,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接你出院回家而已。你小題大做了。”

    她看着他沉默,臉上寫着“你確認還想要我繼續說下去?”

    菲茲的耳根騰地燒起高熱。他知道那時候自己情緒失控,有些平時以針鋒相對藏得很好的心緒都漏出蹤跡。伊芙琳當然看出來了。她能夠成爲港城首屈一指的獵人,自然擁有過人的洞察力。她待人接物經常表現得不通情理,那不代表她真的不懂。

    “我並不在針對你個人,”伊芙琳低頭扯着繃帶的邊角玩,“只是……身爲獵人,我們不能有軟肋。即便夥伴在眼前慘死,我們也要能夠毫不猶豫地繼續戰鬥下去。”

    “不要把我算進你的“我們”,每個人的生存方式不同,”菲茲的話語冒出尖銳的刺,他立即緩和口氣,儘可能懇切地說,“有人選擇切割掉感情,但也有人只有爲了什麼才能夠戰鬥。你更習慣摒棄情誼獨自行動,我不打算干涉你。然而我也有堅持自己戰鬥理念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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