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嬌弱的小女兒,誰看了不心疼?

    雲若宣心猛地一震,立即起身上前扶起女兒,“乖女兒!”

    明霜華眼睛眯了眯,心道這個病秧子還真會裝可憐。不過,這模樣真是不錯,想來她那粗鄙生母大概也生得貌美。

    隨後,雲輕輕又退後一步,朝着明霜華屈膝行禮,她擡頭啓脣,不等說什麼,淚珠子卻漱漱而落,悽然無助。

    雲若宣心疼不已,“輕輕,你這是什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雲輕輕眼淚不止,瞧了一眼明霜華又趕緊低頭,滿臉愧疚之色,“是輕輕不好,輕輕本想喊一聲母親,奈何又想到了生母,忍不住哭了出來。”

    明霜華:……鬼才稀罕你喊母親呢。

    雲若宣痛心萬分,“好孩子,這不怪你,你娘剛剛過世,你心裏惦記也是人之常情。這樣吧,你若是實在喊不出,暫且稱一聲夫人,待日後習慣了,再喊母親。”

    雲輕輕見此,立即又嚮明霜華一禮,“輕輕見過夫人。”

    她的母親只有一個,這位雲夫人鳩佔鵲巢,她是絕不可能喊她母親的。

    明霜華嗯了一聲,“你妹妹賞花了,你弟弟去了官家學堂,待晚上回來,你再一一見過他們吧。”

    “輕輕都聽夫人的。”雲輕輕說完,又咳嗽了兩聲,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得面色青白,讓雲若宣嚇了一跳。

    “你一路奔波,身體還病着,趕緊去休息吧。劉主管,快送小姐去院子,再請個大夫去看看。”

    “是!”

    ……

    錦衣衛官署。

    屋內一男子正坐在案前,他三四十歲的年紀,神色犀利,他便是錦衣衛指揮使凌一線。

    一個紅衣少年跳入房中,房中之人立即出手,兩人以掌爲刃,你來我回。

    片刻,少年往後一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刀,他足下借力,鷹隼一般衝向對面之人,那凌一線臉上一驚,立即側身避開,只是臉上還是被劃了一道血痕。

    “凌無意!”凌一線一聲呵斥,“我是你師叔!”

    這狼崽子,一來就以下犯上,這兇狠的架勢,恨不得將他殺了一般。

    少年哦了一聲,收了短刀,神色輕鬆的看向凌一線,“師叔,師父說你老了不中用了,叫我來接替你。”

    凌一線:……謝謝你啊,掌門師兄。

    “師兄信裏說你昨晚就該入京,怎麼今日纔來?”凌一線問。

    “有事耽誤了。”

    爲了搞清楚那個少女住哪兒,他從昨晚到今晨一路都跟着她。

    她可是答應過自己的,要以身相許。

    那女孩真好看,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想要她。

    “什麼事?你可別剛入京就生事。”凌一線皺眉。

    “關你屁事。”少年哼了一聲。

    凌一線氣得頭大,“你怎麼可以這般和我說話,我是你師叔!”

    “那又如何?凌雲閣向來以強弱論尊卑。師叔你剛纔輸給我,我便不必對你客氣。相反,你得對我客氣點。”凌無意大言不慚。

    凌一線差點氣暈過去,“好你個小子,你這樣子是做不成錦衣衛指揮使的。你若是不聽我的話,現在就滾回凌雲閣,我讓你師傅再派個正常人過來。”

    那可不成。

    凌無意是答應了師父,要在京城做十年的錦衣衛指揮使,答應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無奈,他只好妥協,目光瞥向凌一線,“師叔,我聽你的話。”

    凌一線:……聽你孃的話,你這分明是應付我!

    “無意,你先跟在我身邊做個副使,等熟悉了錦衣衛各項事務,再接手指揮使之責。”

    “哦。我餓了。”

    凌一線只好開門讓人領凌無意去用膳,結果一轉身這傢伙居然帶了個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

    “你這是做什麼?”凌一線驚道。

    “我長得太好看,不像是個壞人。錦衣衛的指揮使,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凌一線:是了。這次師兄沒有選錯人,凌無意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大惡人嗎?

    ……

    翌日。

    昨天雲輕輕到底是沒見着妹妹和弟弟。

    她昨日安頓下來後,已經是精神疲乏,胡亂吃了兩塊糕點便沉沉睡去,連晚膳都沒用。

    待雲輕輕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日光透過窗戶紙照入室內,帶來了一絲暖意。

    她坐起身子,掀開天青色的牀帳,望着這間陌生的屋子,一時間失了神。

    屋內佈置得格外雅緻,她身下是一張梨木雕花拔步牀,牀邊有妝臺。拔步牀右側有一張書案。

    屋內間和外間有青色的簾帳隔開,昨日匆匆一瞥,她記得外間有軟塌、圓桌。

    一應物什,自是比她在蘇州的好。

    這大概是雲府大小姐應有的用度。

    雲輕輕目光一掃而過,並不在意。她又想到昨晚自己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間似乎做了噩夢。

    夢中有一個黑影站在牀邊,嚇得她幾乎要尖叫起來。

    幸好,只是個夢。

    雲輕輕伸腳踩上繡鞋,心裏卻想起了那個少年。

    他那日被官兵嚇走了,應當不知自己的身份,又怎麼回來雲府找她?是她多想了。

    聽到裏間有動靜,採荷急忙掀簾走了進來,見雲輕輕醒了,她急忙上前服侍雲輕輕穿衣洗漱。

    待用了早膳,雲輕輕剛想將自己的從蘇州帶來的物什收拾一二,便聽到外頭有婢女道,“大小姐安。”

    “什麼大小姐?這屋子裏的那位纔是大小姐,難道之前夫人沒吩咐嗎?以後喊我二小姐。”立即有少女訓斥,少女聲音脆玲玲的,帶着一絲惱意和窘迫。

    想來,這就是曾經雲府的大小姐,如今的二小姐了。

    雲輕輕抿嘴輕笑,她能理解雲千香的不甘。做了雲府十幾年的大小姐,卻因爲她的到來,變成了二小姐。

    這着實令人不快。

    雲輕輕正想着,雲千香已經步入了房內。

    少女相貌明媚,雙頰紅潤,有着雲輕輕羨慕不來的好氣色。

    雲千香望着坐在軟塌上的那個病歪歪的少女,一時間失了神。

    她特意來看看這個病秧子是什麼模樣,看看她什麼時候病死,卻不曾想……

    這病秧子竟如此好看。

    病秧子坐在軟塌上,似乎沒什麼力氣,只能靠着小几支撐着身體,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大眼卻青黑透亮,格外動人。

    雲千香只看這一眼,便心下放鬆:美貌又如何?雲輕輕左右不過一個快死的病秧子,她其實也不必在意。

    雲千香正想着,病秧子捏着帕子便咳嗽起來,她伏在小几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旁邊的婢女趕緊給她拍背順氣。

    “她這是怎麼了?”雲千香忍不住問。別被她看一眼,就這麼咳斷氣了,她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回二小姐,大小姐前兩日受了風寒。”

    “哦。”

    受了一點風寒,怎麼像是咳得要死了一樣?

    雲千香正想着,又有婢女入內奉上湯藥,雲輕輕卻不吃藥,只是柔柔弱弱的看向雲千香,“妹妹,咳,多謝你來看我,咳……”

    雲千香急急擺手,“哎,你先吃藥吧,你既然病着,我改日再來看你。”

    雲千香怕雲輕輕真咳死了,頓時心覺晦氣,急忙告辭了。

    待她走了,雲輕輕微微一笑,她坐直身體,伸出手捏着調羹,在湯碗中攪拌了兩下,然後慢慢的將湯藥送入口中。

    美人玉指纖纖,雙脣泛粉,即便是喝藥,也分外優雅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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