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還是繼續等？”
天矇矇亮，孟丹忠就來找羅衝詢問，這一夜提心吊膽的，肯定是沒能睡好。
“當然要走。”
羅衝平靜回道：“該休息就休息，該出發就出發，我還不至於被嚇到原地龜縮。”
孟丹忠很想反駁：昨天你不是還說，紮營之地可攻可守，佔據着地勢之利嘛，這怎麼又變了？
想歸想，肯定不能說出來，反正就是猜不準看不透羅衝的每一步節奏。
出發！
五百騎兵，包括昨日的傷員也都能堅持在馬背上，幸好公主的馬車走不了太快，傷員有內力支撐，也不是太過辛苦。
只走了二十里，斥候回報：“北面十餘里發現了不少於一千人的青原騎兵，應該是四個營，一千二百騎……”
一千二百個青原騎兵，不算太多。
羅沖默默點頭，心中估算：若是正面惡戰，自己的五百騎兵恐怕要折損掉四分之一，甚至更多。
不顧，青原騎兵來自北面，咱們卻是往西走，兩方人馬都在跑，他們想要追上來，還需要挺長一段時間。
人越多，行進越慢，這是一定的。別看咱們有公主的馬車拖累，他們那一千多騎也是快不到哪兒去，目前這十多裏的差距，會以龜爬一般的速度慢慢拉近。
不多時，前往西面提前探路的另幾個斥候也回來了，立即稟報：前方二十里，有一條蘭馬河，河雖不寬，但水深數米，橋乃石橋，寬度至於一丈多，正是攔截敵軍的最佳位置。
“蘭馬河？攔馬河。“
羅衝笑了笑：“這名字不錯，好，就在那裏了！”
然後就是下令：“全速前進，午飯不吃了，必須搶在敵軍之前，佔據攔馬石橋！”
呼隆隆……
公主的車隊也是被迫加快了速度，這個年代的車輛避震很差，公主那嬌滴滴的身子骨在裏面自然不可能很舒服。
“羅將軍，他們追來了？”
永寧開啓車窗，把羅衝喚了過來。
“一千二百騎，不是很多。”
羅衝點頭：“他們還沒有弄清楚咱們的虛實，短時間內也不敢輕舉妄動，接下來，應該會有敵方斥候尾隨着咱們的足跡追上來探查。”
不等永寧繼續追問，便笑着回道：“放心吧，他們的斥候既然來了，也就回不去了，兩三個時辰內，他們是搞不明白情況的。”
接着又問她：“殿下是不是想問，兩三個時辰之後又該怎麼辦？”
“是的。”
永寧以眨眼代替了點頭，面紗遮擋了鼻樑以下的部位，但只是那雙鳳目，這一刻就顯得有些呆萌可愛。
“前方有河，河上有橋。”
羅衝朝前面一指：“幾個時辰之後，那條河會被他們的鮮血染紅，當然，或許還會有一點點咱們的。”
看他的輕鬆樣子，永寧不禁問道：“你總是這麼自信嗎，難道就沒有能讓你害怕的事情？”
“有。”
羅衝回道：“但不在這個世間。”
永寧不可能真的聽懂他的話中意思，只以爲是陰間陽間那種意思，便沒有在意，而是試探問道：“有沒有想過，你需要多少兵，多少兵，就可以真正的馳騁天下了？”
羅衝卻曉得她的話中含義，她真正想問的是：你要發展到何種程度，纔有信心把青原軍長久的抵禦在國門之外？
“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
羅衝回道：“這一次，青原軍來了兩萬騎兵，那好，我也只需要兩萬騎兵，就可以殺進青原境內，把他們的國土攪成個遍地狼藉。”
“兩萬騎兵？”
永寧眉頭微皺，她也知道，晉朝本土產馬極少，先不說騎兵的戰鬥力怎麼樣，只是幾萬戰馬都難以湊齊。
很顯然，這不是她想要聽到的答案，她只希望有人能像慕寒山那樣坐穩了邊疆就行，沒必要殺進敵境腹地那麼搞吧。
她的表情，讓羅衝不禁好笑，便道：“所以我說，不管你怎樣努力，都已經來不及了。”
“若真的來不及了，你那馳騁天下的雄心壯志如何實現？”
公主殿下有了一點點慍怒，眉梢微微上挑：“做了亡國之臣，替別的君主打天下嗎？”
喲，這就生氣了？
羅衝心道，更難聽的我還沒說呢。
不過，面對這樣一個不令人討厭，甚至很值得尊敬的公主，羅衝再無賴也不好意思氣哭她，便回道：“雖然管不了別人，但我自己，絕對不可能向青原國或金夏國這些異族屈服。或許，我說的馳騁天下就是率領着自己的士兵，走到哪裏，殺到哪裏，替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多宰掉幾個入侵者，直至戰死沙場的那一天。”
甭管是裝逼，還是演戲，這番話還是透着些悲壯的，入了公主殿下的耳朵，她頓時也就消氣了。
絕不向異族屈服！
永寧覺得，他的這句話還是值得相信的。
至於羅衝剛剛所說的自己的兵，而不是朝廷的兵，這種說法她倒是可以忍受的，畢竟有一個道理明擺着：皇室對其無恩，憑什麼要求他奉獻忠誠？
只可惜，這麼簡單的道理，父皇他愣是不懂，總覺得，朕給了你一個官職，就等於天大的恩寵了。
殊不知，所謂的官職是人家自己憑功勞憑手段爭取到的，是他們應得的，你給了，那是應該的，給更多，那才叫恩寵。
所以，羅衝明目張膽的表現出對於皇室沒什麼忠誠，永寧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換做自己，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就對某個人死心塌地的效忠。
那麼，我能給他什麼？
永寧心中輕嘆：目前爲止，反倒只是欠他的護送之情呢。
“差不多，我已經弄懂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稍稍沉默之後，永寧對羅衝小聲說道：“你的心裏只有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而不是某一位皇帝，某一個朝廷對嗎？”
羅衝含笑點頭：“殿下睿智，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這種話若落到其他皇室成員的耳朵裏，再傳到當今皇上那裏，簡直就是作死，但對永寧，則不需要遮掩。剛纔就說過，她是位值得尊敬的公主，怎麼可能連這點人品都沒有。
“這就好。”
永寧在心裏對自己說：“胸懷民族情結，證明他，還可以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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