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縣令可沒空拯救世界 >第四十八章 人固有一死
    打開油鋪的門,鄭年逐個檢查了油鋪前面所有的油罐。

    沒有任何發現。

    “想錯了?”鄭年正納悶着,許柱帶着幾個小廝跑了過來。

    “我還以爲爲是是誰誰誰呢。”許柱撓了撓頭,“頭頭兒,你怎麼來來來了。”

    “查的怎麼樣?”鄭年坐在門檻上,撓着頭問道。

    “雀兒和這個週週週週東有過幾次,結果後來周東不給給給給錢,就不來往往往了。”許柱一邊思索一邊說道,“賭坊那邊還在在在在查。”

    果然。

    鄭年的思考方向是沒錯的,但是爲什麼雀兒的頭不在這裏?

    周東定然是喜歡雀兒的,所以纔會把她的頭藏起來,喜歡張家媳婦也會把她的身體和頭藏起來。

    而且更是要冒着危險從別人那裏偷過來。

    爲了掩人耳目擔心旁人發現自己的用意,他纔會將張裁縫的頭也偷過來。

    能放哪兒呢?

    鄭年再次轉過身來。

    簡單的前堂,放着幾個油罐子,左邊是臥榻,前面是後院,右邊是庫房。

    庫房翻了一圈,也沒什麼東西。

    就剩下臥榻了。

    鄭年走入臥榻。

    窗戶關着,牀榻上整齊擺放着鋪蓋捲兒和兩個枕頭。

    鄭年走入房間,坐在牀榻上,“許柱,你偷窺過別人麼?”

    “暫時沒沒沒什麼經驗,頭頭頭頭兒,你要偷偷偷……”許柱問了一半被鄭年打斷了。

    “我沒要偷窺別人,只是在想一個偷窺別人的人,平日裏如果在家能做些什麼。”鄭年坐在牀上看着窗外。

    “思思思考。”許柱道。

    “思考什麼?”鄭年一愣。

    “王大彪就一直思思思考。”許柱說道。

    鄭年懶得理他,緩緩閉眼。

    ‘如果我是個偷窺狂,我就要計劃如何偷窺別人,我得想,如果想的來勁了我就得……來一發?’

    躺在了周東的牀上,鄭年擡頭看着上方。

    天花板。

    白色的。

    ‘偷窺的人會空虛,寂寞?’

    ‘找個人陪?’鄭年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轉過頭。

    兩個枕頭!

    猛然坐起來,“搜。”

    許柱帶着幾個小廝立馬動手。

    房間幾步見方,不出一炷香,都快搬空了。

    “許柱……”鄭年再次躺在牀上問道,“你說經常偷窺別人的人,會喜歡別人偷窺自己麼?”

    “不不不不知道啊。”許柱道。

    “如果他從中得到了很多快感,他會不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一樣從偷窺裏獲得快感?”鄭年目光凝視着天花板。

    許柱搞不清楚鄭年在說啥,一遍一遍重複着,“快……快……快快快快……”

    鄭年單步一踏,抓過許柱手裏的長刀,向上一桶。

    天花板漏了。

    一顆人頭滾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蛆蟲滿布。

    再向上看去。

    有一隻上面爬着老鼠的手,耷拉在天花板大洞外。

    隨着屍體被幾個小廝拽下來。

    羊皮帽子掉落在地上。

    屍體上方,竟然還是沒有頭!

    “快快快……快感!”許柱好容易將這個詞說出來,滿臉恍惚,“頭頭頭頭兒!頭頭頭頭呢!”

    “頭兒的頭在呢,這人的頭不在。”鄭年低頭看去。

    是個男子沒錯,大概率就是曾廣壽口中的那個想要敲詐他的小子了。

    可是爲什麼會在這裏?

    周東確確實實殺了人?

    那他爲什麼要報案?

    對他有什麼好處?

    找到了一顆頭,又多出了一個無頭屍。

    不對,加上倆木匠,又多了三個無頭屍。

    鄭捕頭看了看天色,“算了算了,下班兒了,明天再想吧。”

    許柱一愣,“哦,我把屍體弄弄弄回去。”

    “順便買點喫的。”鄭年拿出了一兩銀子丟給許柱,“給兄弟們也分點兒,別就知道自己花。”

    天色漸晚,鄭年回到家的時候沒有想象裏那一片歡聲笑語和迎接孕夫的一家人,反而是略顯落寞。

    將外套掛在屏風上,萱兒不在屋裏,興許是在做飯。

    走到正門去的時候,老媽正坐在寺廟門口發呆。

    “媽?”鄭年湊了過來,貼着老媽坐在一旁,“怎麼了?”

    老媽掩飾面容,似乎擦去淚水,強顏歡笑,“沒事兒,沒事兒。”

    “怎麼了?”鄭年皺着眉,拿出手帕遞給老媽,“家裏出什麼事兒了?”

    老媽看着鄭年,溫柔地撫摸了一下他垂下的髮絲,“阿年啊,爲娘我,又沒了一個兒子啊。”

    鄭年略驚,看着老媽,一時沒反應過來。

    “靖南戰役,天藏府左翼軍入北齊,在虎牢關,全軍覆沒。”

    老媽雙眼通紅,“南北……南北在那支軍裏啊,八百多個小夥子,都死了……”

    鄭南北……死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

    四個小傢伙穿過前院,直奔門外而去。

    “你們……你們去哪兒!”老媽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四個小男孩,最大的十四歲,最小的九歲,年級最大的叫鄭漠北,他叉着腰說道,“娘!我心已決,如今狼煙不斷,邊關頻頻戰役。南北哥哥說過,大丈夫自當保家衛國!我們想好了,要從軍!”

    老媽並沒有像鄭年所想,站起來呵斥這幾個意氣用事的孩子,而是沉默了片刻,問道,“想好了?”

    鄭漠北點頭,“想好了。”

    老媽轉頭看了看鄭年。

    鄭年走到了鄭漠北幾人面前,四個小男孩均是有些害怕,不過即便是面生懼色也沒有後退一步。

    “從軍很苦很累。”鄭年道,“遠不如讀書識字來的輕鬆,同樣都可以報效國家,爲什麼選擇這條路呢?”

    鄭漠北仰頭看着鄭年,“大哥,我們都知道你變了,和之前不一樣了,所以我願意叫你一聲大哥,前幾日你躺在牀上我還爲你送過藥。”

    “我記得。”鄭年蹲下抓着鄭漠北的肩膀。

    “我問你爲何要建書院,你便講了聖人的一句話,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鄭年笑道,“說來聽聽。”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鄭漠北道,“這橫渠四句確實震懾我心,但是我不懂其中大道,我只知道多殺一個匪寇齊奴,便少死一個大周百姓。”

    “戰場會死人的。”鄭年又說道。

    四個孩童同時一笑,望向了母親,鄭漠北道,“娘說過,這天下人皆有一死,無慾無求者,不配死。”

    第二個弟弟道,“善惡大義不知者,不可不死。”

    第三個弟弟道,“心懷天下者,何懼一死?”

    第四個弟弟擦了擦鼻涕,應聲道,“我們不知道啥是心懷天下,但是鄭南北哥哥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上了戰場就是兵,兵就是要給大周打仗的,就是要保衛國家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我們不怕!”

    “怕了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

    “讓他們去吧。”老媽聽到這裏,抓着鄭年的肩膀,平靜道。

    四個小夥伴拉着手,跪在地上,對着鄭年和老媽磕了三個頭,隨後由那鄭漠北帶路,昂首挺胸,走出了善惡寺的大門。

    大門口,四個孩子踮起腳尖,將自己脖子上的名牌掛在門庭上,高喊道,“娘,大哥,等我們回來!”

    “好。”鄭年道。

    老媽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鄭年瞥了瞥眉,“不放心?”

    “那麼小,怎麼放心。”老媽嘆息。

    “我跟着去?”鄭年問道。

    老媽拽着鄭年的耳朵走回了前院。

    邊走邊喊道,“你們四個小鬼聽好了,爲娘就一句話……”

    外面的四個小傢伙齊聲道。

    “但將行好事!莫要問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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