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縣令可沒空拯救世界 >第八十九章 我是你爹你還問我大不大、
    一百兩銀子換一枚銅錢。

    此時的鄭年加上之前從裁縫那裏取來到的銅錢,手裏一共有五十多枚。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竟代表的是五千多兩銀子。

    夜晚的風蕭瑟着。

    馬車徐徐走在道路上,一搖一晃,節奏很自然。

    鄭年被遮蔽着雙目,很平靜地坐在馬車裏,他的手被一個纖細的手掌輕柔地握着。

    “你知道我是誰。”鄭年緩緩道。

    “在長安縣裏不知道鄭大人的算是少的。”女人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還是那麼自信。

    “我卻不知道你是誰。”鄭年道。

    “我?大人你叫我金鈴就好了。”女人喃喃道。

    “金鈴賭坊的金鈴?”鄭年嘴角泛起了笑意。

    女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人莫不是以爲賭坊是我開的?”

    鄭年沒有說話。

    一般女人拋出一個如此語境的問題,男人便不用說話,因爲她們自己就要開始介紹。

    “我是江南人,被主子買來進了金鈴賭坊,本來就沒有名字,主人也懶得去記我叫什麼,便就起了這賭坊的名字。”金鈴聲音笑着,手卻有些哆嗦。

    似乎那個主人,只要提起,她的手就會哆嗦。

    “你說這個名字好聽嗎?”金鈴問道,“金鈴金鈴,就是門口的鈴鐺,誰搖我都要響,沒有人搖我就不能響。”7K妏斆

    鄭年靠在馬車背上,雙手被金鈴的雙手拉着,她的身體有些冷,手已經比鄭年的手還要冷,索性鄭年直接將她的手抓在了手心。

    “我騙了你,還差點害你身負鉅債,你不罵我,還幫我捂手?”金鈴不解道。

    “我又何必罵你,你不過是個小鈴鐺而已。”鄭年微笑着搖頭,“我和你都在這個世上,你是別人的鈴鐺,我也是個鈴鐺,每個人都是鈴鐺。”

    “那總要有人去搖鈴鐺。”金鈴道。

    “去搖鈴鐺的那個人,估計也得有一根繩子在別人的手裏。”鄭年平靜地說道。

    “我們快到了。”金鈴拉開馬車的簾子,寒風從鄭年的面前吹過來,像是要把他從中間撕開。

    牽着金鈴的手下了馬車,進入了一個密封的環境裏面,這裏很暗,也很安靜,似乎沒有一個人。走過一條非常長的甬道,最後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鄭年眼睛上的黑布也被取了下來。

    一時之間有些渙散,目光接受不了周圍的燭火。

    等到完全適應了之後,他纔看到面前不遠處坐着兩個人。

    金鈴則是站在一旁,端茶遞水。

    房間並不大,這裏同時存在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鄭年沒有說話,平靜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披着白色絨毛披風的男人,整個身體顯得有些瘦弱,正雙手捧着茶杯,吹着杯中的水。

    另一人躺在搖椅上,蓋着一層厚重的鵝毛毯,眼皮似乎都懶得睜開。

    金鈴斟完茶之後,拿起了斟滿茶的茶杯和一個空的茶杯,將茶水不斷對倒了幾次之後,端起來又吹了吹,才蹲到那躺在搖椅上的人旁,自己飲了一口,接着親吻在那人脣上。

    似乎是在喂茶。

    “他有些懶,鄭大人莫要見怪。”瘦弱的男人目光仍然在自己的茶杯裏,他的聲音很柔,底氣不是很足,“他懶得自己喝水。”

    鄭年點頭,“看出來了。”

    “他也懶得說話,所以我來和你說話。”男人道。

    “你是誰?”鄭年問道。

    “我有很多身份,每個身份都有一個編造到萬無一失的好故事,你喜歡聽故事嗎?”男人終於吹完手裏的茶水,喝了一口。

    “長安縣臥虎藏龍,有人是叢林裏的巨蟒,若無人招惹,自給自足,若是一旦有人冒犯,一口下去吞入腹中,什麼都沒了。”鄭年笑笑,“但也有人是狐假虎威,難聽點的話是狗仗人勢。”

    “這兩種說法都不好聽。”金鈴撫脣笑道。

    “看來鄭大人是一個愛講故事的人。”男人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道。

    “我喜歡講故事,更喜歡聽故事,但是講故事沒有酒便索然無味,聽故事沒有酒,更是味如嚼蠟,再好的故事也要有酒,無論是聽還是講,都有滋味。”鄭年道。

    金鈴拍了拍手。

    一行小廝走了進來,將一罈罈酒放在了房間裏面。

    本就狹窄的房間,這麼一放,更是無從下腳。

    鄭年正要伸手去抓,卻聽得金鈴說道,“這是賣的酒,可不是送的酒,鄭大人要喝,便要花錢來買。”

    “多少錢?”鄭年問道。

    “不多不少,一枚銅板。”金鈴道。

    “好。”鄭年拿出了一枚銅板,丟向金鈴,隨後抓起酒罈,揭開封泥。

    酒香四溢,“果然好酒。”

    “大人要獨飲?”男人問道,眼神卻落在了鄭年身旁的椅子上。

    “不然呢?”鄭年問道。

    “還有一位朋友,馬上要到了,你不等等他?”男人問道。

    “既然是朋友,那肯定要等。”鄭年將酒罈放在了地上。

    果然,從門外走入了一個人,正是柳雲州。

    那把漆黑的長刀還在他的身上,現在又多了一個漆黑的布條裹在臉上,當布條拆下來的時候,他並沒有睜開眼睛,似乎等光線和眼睛完全適應了之後,才緩緩睜開。

    “請我喝酒。”他的開場白和他的人一樣特殊。

    柳雲州站在椅子旁邊並沒有坐下,目光放在了鄭年的身上。

    “我請別人喝酒有規矩。”鄭年道。

    “你說。”柳雲州笑了。

    “必須要喝好,必須要喝醉,如果不喝醉,不喝好,那便不能喝。”鄭年道。

    “沒問題。”柳雲州抓起一罈酒揭開了封泥。

    “果然好酒。”

    鄭年將身上所有的銅板都拿了出來,足足五十七枚,指着面前的人說道,“屋子裏的人,都要喝。”

    “好。”男人也抓起了一罈酒。

    三人當即仰面,將酒罈裏的酒乾的一乾二淨。

    鄭年抓起第二個酒罈,笑着說道,“我來講個故事。”

    “好!”柳雲州道,“我最喜歡聽故事。有好酒不知道有沒有好故事。”

    “自然有。”鄭年笑道,“很久以前,有一個酒商,他有一個很特殊的本領,便是隻要嘗一口酒,就能說出這酒的產地、年份、水土、用料。”

    “這有什麼奇怪?”柳雲州問道。

    “這等本領,普通人怎麼能會?”鄭年笑道。

    “此酒鄭大人可嚐出什麼?”柳雲州問道。

    “我只能嚐出是好酒。”鄭年大笑,將手中的酒罈掄起,再飲三大口。

    “這是京西玉泉山的水,雜五穀六粟,入溫酒酒槽,後經十年陳釀,方可出這一罈。”柳雲州說道。

    “京西玉泉山?”鄭年一愣,“那不是皇室御用的水?”

    “當然是皇室御用的水,若是百姓喝則連坐十七戶,整條街的人都要被砍頭。”柳雲州做喫驚狀。

    “那是何人才能將玉泉山的水拿出來做成酒?”鄭年大驚。

    此時的金鈴和男人臉色都已經鐵青。

    “自然是工部纔有這個本事。”柳雲州點點頭,“工部和守備軍負責水車的運送,若是守備軍拿走,工部自然會發現,只有工部取走,纔會神不知鬼不覺。”

    “所以這裏是工部的……”鄭年只說了一半。

    “夠了!”男人站了起來,絨白色的披風掉在了地上。

    鄭年和柳雲州臉上皆是笑容。

    “鄭年,我希望……”這一次,男人的話也只說了一半。

    “我說過,我請別人喝酒,別人一定要喝,不但要喝醉,還要喝好。”鄭年的笑容仍在,目光卻分外冰冷。

    “你認爲一個縣令很大麼?”男人牙槽咬死,惡狠狠道。

    “縣令還有一種叫法,你知道麼?”鄭年問道。

    “長安縣父母官。”柳雲州說道。

    “你是長安縣的麼?”鄭年轉頭看着柳雲州。

    柳雲州搖了搖頭。

    “那你是長安縣的嗎?”鄭年又問男人。

    男人不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鄭年笑道,“我都是你爹了,還問我大不大?”

    “你!”男人大怒。

    鄭年卻根本不爲所動,瞬身一掠到了那躺在搖椅上的人面前,低頭看着他長滿頭髮的腦袋。

    一把按了下去。

    這是一具屍體,一具死了很久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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