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着向武思燕那邊看去。
武思燕那邊非常平靜,整個桌上的人都埋頭喫飯,誰也不說話,也不交流,眼神略顯陌生。
桌子旁一共圍坐着八個人,在一人的帶領下,依次走去向武陽祝壽敬酒,最後的是武思燕,她似乎有些爲難。
等到她站起來的時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舉着銀盃走向武陽。
武陽暫時安撫了準備來敬酒的衆官員,坐在那裏目光溫和看向自己的大女兒。
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也是他亡妻唯一的孩子。
武陽每次看到武思燕的時候,都能從她那英氣十足的眸子裏看到曾經自己最愛的那個人。
所以無論武思燕做什麼,他都不會責怪她,也不會訓斥她,從來都是抓着她的手,輕聲地告訴她,“沒事的。”
武思燕平靜地走到了武陽的面前,只是將酒杯向前一頂,雙手作禮,什麼都沒有說,平靜地將酒水一飲而盡。
武陽滿目的欣慰,竟是直接走到了武思燕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這個女兒的頭髮,手滑到側身的時候,又停住了,忽的一笑,“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徒弟。”
武思燕表情微微一變,沒有多說什麼。
“你和武元吉說的事情,他已經告訴我了。”武陽輕聲道。
“如果你不願意……”武思燕的話只說了一半。
“我同意了,今日已經讓元吉開了門,他隨時都可以進去。”武陽深吸了口氣,目光裏閃過一絲柔情道,“時常也回家看看,你奶奶也很是想你。”
“好。”武思燕轉身走了,她將酒杯放回了桌上,才徑直去找了鄭年。
鄭年立刻懂事得跟隨武思燕走去。
沒有人知道武家的府邸到底有多大。
就連皇宮內院搭建這裏的工部都沒有任何的記載。
鄭年走在院落之內,從頭到腳都能體會到一種極度壓抑,這種壓抑並非是七八個人拿着刀頂着頭上,如果是這樣,鄭年還會感覺到好一些。
這裏沒有一個人。
走了三個院落,一個人都沒有。
並非是這裏的人都去爲武陽過壽了,而是他清楚的知道,無論哪個院落裏的人都比熱熱鬧鬧的正廳要多得多。
他們隱藏了起來,藏在一個任何人都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只等待着伺機而動,一擊制敵。
“不要亂看,不要亂走,跟着我就好。”武思燕道。
鄭年安安靜靜跟在她的身後,在這裏生活一定不會很開心,即便是無憂無慮的童年也不會開心。
太壓抑了。
走過一片樹叢之後,面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閣樓拔地而起,似乎要直通天頂,一列棧橋從岸邊孤零零伸到閣樓所在,而此時細細看去才發現,那閣樓竟在湖面之上。
諾大的湖水平靜地嚇人,微風竟也無法掀起波瀾,只能看到湖光和天空在遠處相接,無縫無隙。
武陽閣三個灑金的大字掛於樓前。
整個樓體向上收縮,飛檐五層,攢尖樓頂,頂覆金色琉璃瓦,下檐青色銅雀石,左右各是三尖向天,每層各六尖。
左三尖爲囚牛、睚眥、嘲鳳。右三尖爲狻猊、霸下、狴犴。
最上方巨口滔天蹲坐着螭吻,頂層樓臺之上有一口鐘,鐘上蹲坐蒲牢。
正門口則是負碑的負屓。
龍生九子,各司其職。
碑文上篆刻草書。
【於定安之後,興建於大周成仁二十年。】
二人走過棧橋,鄭年站在武陽樓下,“不會讓我一個人進去吧?”
“武王已經同意了,你但行無妨,裏面我的弟弟武元吉在等你。”武思燕道。
“有沒有不能去的地方?”鄭年問道,“這種樓裏不是一般都有一個古怪的老頭和一堆祕密麼?”
“武王沒說。”武思燕只說了這麼一句,“你可以在裏面找一些祕籍和功法來學習,但是記住,除了你要帶走的兵器,其他的都不能帶走,切記,不可以帶走。”
面前立柱懸掛三丈楹聯。
【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撼。】
【大江東去,波濤洗淨古今愁。】
鄭年一臉尷尬。
“喂。”一個聲音傳來,鄭年轉頭看去,是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自然就是武思燕的弟弟,武元吉。
“世子。”鄭年拱手。
現在武陽被封了異姓王,那麼他的兒子一定就是世子,這種改口一定要第一時間改,在這個年代叫錯了稱呼,要殺頭的。
武元吉笑道,“果然是個人精,聰明至極,不枉我姐那麼喜歡你。”
“世子謬讚。”鄭年道。
“自己去吧,我也不陪着你了。”武元吉道,“兵器在第四層,其他的地方也能逛,畢竟這裏很少有人能進來,你有機緣便自己把握吧。”
“多謝。”鄭年拱手。
一層豁然開朗,這也是整個武陽閣最大的一層,正南牆壁上竟是一副滿牆的陶瓷壁畫,提名白雲武陽,估計不是等閒之輩所創。
入門寫就【天下文墨盡收此處】
這纔看到,分門別類全部已經做好,甚至文甲荀魏陽和上一代文甲的作品都是按照書櫃收錄的,還有各家典籍,按照儒、道、法、墨等排序排列。
上第二層,木牌寫就【天下兵法盡收此處】
着眼看去,不光是近代的著名戰役,甚至是別國的戰情和兵法典籍全部在這裏保存,甚至還有每一場戰役的註解,詳略,沙盤,版圖,應有盡有。
第三層木牌寫就【天下修爲盡收此處】
鄭年心癢癢的,卻沒有胡亂去看,心中對此處已經有了些膽怯,若是自己貪心學習一些典籍會不會出門被打死?
索性先上了四樓。
【天下兵器盡收此處】
這句話並不是誇大海口,對於鄭年來說,恐怕還有些謙虛的意思,這地方估計能連天上的東西都有。
武器分門別類,刀槍劍戟排序,並且每種分類之後還有更小的分類,出自名家之手,或者是某某強者曾經使用過,還有某某人死於這把武器之下的。
非常詳細。
鄭年走到了鐗的分類面前。
第一把,便是兩把金鐗。
【於世間罕有,鑄甲尉遲歸親手打造,各重七十七斤,純金打造,內藏玄機。】
第二把。
【鍍金熟雙銅鐗,大周開國秦元帥所持,各六十五斤。】
後面還有一大堆的鐗。鄭年一一看去,最後才發現,這裏面達到重量在六十六斤以上的鐗,只有第一把。
鄭年就看上第一個了。
伸手將那兩把金鐗拿了下來,光是拿一把就覺得其重無比,第二把抓在左手時,竟是直接脫力,掉在了地上,給那紅木地板砸出了一個深坑。
“這他孃的……”鄭年麻了。
左右手拄着金鐗,頓時用炁。
之前用陳萱兒的紫青劍試過那鐗法,揮舞的非常輕鬆,但是現在真當自己用炁揮動這一百五十斤左右的雙鐗時,就能感覺到力不從心。
光是背在身上都要死要活。
可根據魁祖說的話,好像不練這個東西的人都是他孃的傻子,鄭年不願意當傻子,也不可能自廢武功去轉行幹別的買賣,只得將那金鐗的套子取下,掛於身上,再將金鐗背在背後。
“不會被噴吧?”鄭年想了又想,“達到要求的就是這一把,沒別的辦法,不讓我帶走的話……我再給他送回來。”
說着便向樓下走去,這一次,他在四樓停下來。
目光放在那木牌上。
【天下修爲盡收此處。】
“哎……來都來了是吧……”
邁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