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晴。
狂風已散,暴雨驟停。
天還是黑暗的,月光出現的那一刻,東海恢復了平靜。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將三聖按在地上打的飛龍竟然被一隻蟲子簡簡單單的徹底抹殺在了這個世界上,更沒有想到救了他們的是一個在所有人面前已經死了的人。
蘇問青已經滿臉熱淚,幾乎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鄭年仰着頭,看向天空之中。
三個披着黑袍的人從水泡之中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看到了秦風。
秦風也看到了他。
四目交匯的那一瞬間,鄭年似乎讀懂了秦風到來這裏的目的。
秦風微笑着走了出去。
在空中就如同平地一般走了出去,走向鄭年。
傅餘歡和柳雲州一同走向了鄭年。
三人御空而立。
“許久不見。”鄭年緩緩道。
“許久不見。”秦風臉上有了笑容。
傅餘歡沒有說話,而柳雲州則是笑着說道,“看來老爺活得很好。”
“擔心我?”鄭年問道。
他的眼神閃動着,似乎有些意外柳雲州會站在秦風的身後。
“並不擔心你的安全,而是擔心你的氣性可不要太大。”柳雲州從懷中拿出了一壺酒,丟了過去。
鄭年接到這壺酒的時候,臉上就已經變了神色。
這種酒壺,並不是誰都有的,這世間能將藥壺做酒的人也只有一個。
打開壺塞的時候,鄭年徹底怔住了,擡頭看去,“你對她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她甚至以爲我是爲你帶酒的朋友。”柳雲州道。
“你該慶幸,你什麼都沒做。”鄭年緩緩道。
“當然,我不會那麼傻,和老爺您爲敵,畢竟您還是我的父母官。”柳雲州笑着雙手抱在了胸前,“可是很無奈,我們可能終將是敵人。”
“爲什麼?”鄭年問道。
“因爲我們也需要窮奇。”柳雲州道。
鄭年回頭看了一眼窮奇,“你們要他做什麼。”
“四大玄獸,善白澤,惡燭龍,恩帝江,仇窮奇。”柳雲州長嘆了一口氣,“我需要窮奇來幫我一個忙。”
“如果他不願意呢?”鄭年問道。
“大人你該明白,當我需要有人幫我忙的時候,他只有一條路,就是幫我,和他願不願意無關,也和他能不能做到無關,他必須來幫我。”
柳雲州在笑,充滿信心的微笑。
“你認爲你可以從我的手下帶走窮奇。”鄭年道。
“當然不行,但我可以和你換。”柳雲州微笑道。
“用什麼換?”鄭年道。
“用身後純陽三千弟子的命,用蘇問青、沈俢玄和呂尚的命,你覺得這個價碼如何呢?”
鄭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柳雲州,又看了一眼秦風,“你也是這麼想的?”
“當然。”秦風緩緩道,“他說的話,都是我讓他說的。”
“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傅餘歡手裏的劍,會穿過我的脖子?”鄭年問道。
“是。”秦風道。
“爲什麼不是你?”鄭年看着秦風,“我想見識一下相象境的力量。”
“因爲我對你有所虧欠,所以我不忍殺你。”秦風笑了。
“是因爲你對我有所虧欠?還是在吸收姜行天實力的時候,不能接觸到龍變時的赤炁?”鄭年壓下了眉。
“哈哈哈!”秦風咧着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在我入玄天真仙之前的每一天,我都會提防着你,所以在那之前,傅餘歡還會活着,只不過他已經死了。”
“在殺氣覺醒的瞬間,我的氣息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用洛神決控制了他,所以他的意識在那一刻已經被我佔據,如果你想救他,只能聽我的話。”
鄭年緩緩點頭,“看來我也被你制住了。”
“這世間本沒有任何人是無敵的,天下第一也有軟肋,你是我的軟肋。”秦風道,“而擋住你的,就是你所謂的情義。”
“你看不起情義?”鄭年道。
“不,正相反,情義對我來說是奢望,因爲情義,你救了我,因爲情義我才能活到現在。”秦風道,“但是我沒有情義。”
“你確實沒有情義。”鄭年仰起頭看着秦風。
秦風微笑着道,“你後悔救我了?”
鄭年搖搖頭道,“我從不做讓我後悔的事情,無論是什麼。”
“交給我吧。”秦風道,“起碼我會留一條命的。”
鄭年拍了拍身旁的窮奇,微笑着看向秦風,“你殺身後的這些人,需要多久?”
“很快。”秦風道。
“比我殺你更快?”鄭年問道。
“你不會越過傅餘歡,你也沒有那個實力,他殺你不會比我殺這些人要慢的。”秦風道。
水泡之中的所有人不寒而慄。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迴盪了起來。
“殺了我!”
衆人看去。
正是那個在血泊之中斷臂的孩子。
他大叫着,“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盟主不要低頭,也不要將窮奇交給他們!”
此時所有的人都看着這個孩子。
那孩子仰着頭道,“若以我血驅可以抵擋住妖魔對大慶之禍,我!甘願一死!”
“我也甘願一死!”
“我也是!”
頓時,幾十人都站了起來。
隨後,幾百人!
接着,一千人!
“盟主不要妥協!”
“我們不怕!”
“和他們拼了!”
呂乾明的臉上也出現了笑容。
花慈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而此時的蘇問青走到了花慈的身邊,“你明白了麼?”
“我明白了。”花慈看向身後,已沒有一個人坐着,他們攥緊了拳頭,頂向天空。
“這就是俠義盟存在的意義,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殺戮的聯盟。”蘇問青擡起頭看向天空之中的鄭年,“這本就是將天地浩然正氣帶出的一個聯盟,每個人都終將成爲俠義之士,而真正站在殺戮之中的就只有一個人。”
盟主。
花慈明白了,緩緩閉上了眼睛。
震天動地的聲音不絕於耳。
鄭年看向身後的那些人,一個一個面容他雖然不認識,可是那些人在這一瞬間已經爲了自己,豁出了生命。
“人總是無知的。”秦風道,“而作爲領袖,你可以讓他們去送死麼?”
“我當然可以。”鄭年笑着,“他們心甘情願,不是麼?”
秦風笑着搖了搖頭,“他們不瞭解你,我瞭解你。”
“哦?”鄭年有些驚訝,“你瞭解我什麼?”
“我瞭解你,你不會這麼選的。在你的心裏只有一條路。”
“什麼路?”
“殺了我。”秦風的臉突然冷了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一把劍已經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