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郡南鄭縣。

    縣外有不少人,但看裏面卻略顯蕭條,人煙罕至,嬴修遠等人皺眉,他們一路快馬加鞭趕來,卻只見眼前這幕。

    霍去病與蒙毅打頭陣,帶着衆人進入縣內。

    走近瞧才發現裏面是什麼狀況,一條算不得寬的長街,橫七豎八倒着幾個人,即便是有行走的路人,卻也身形瘦削得可怕。

    “這裏是鬧了饑荒嗎?”

    爲何無人上稟,還能正常收糧草。

    實在古怪。

    嬴修遠試探性打開身邊一扇門,卻見有位老者氣息奄奄,正趴在桌上,他連忙拿來乾糧,就這水喂下去。

    他們猶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頭腦。

    外面打探情報的士兵走來,他還帶着一個狀態看上去不佳的孩子,他直勾勾看着桌上剩下的半張餅。

    “你們這裏是鬧了饑荒嗎?”

    嬴修遠邊將餅遞去,邊詢問眼前孩子關於南鄭縣的情況。

    狼吞虎嚥喫完東西,那孩子臉上帶着饜足的笑容,將這的事娓娓道來。

    “今年雨勢太大,莊稼都被淹了,不夠喫,但縣長讓我們交糧,要送去咸陽,不願意就搶,縣裏餓死了好多人。”

    說到最後他聲音顫抖,眼裏蓄滿淚水。

    果然這裏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糧草興許就是縣長自導自演,但他要那麼多的糧草有何用?

    懷揣着疑惑,嬴修遠站起身來將目光放在一直沉思的劉伯溫身上。

    “先生,不知在此事您有什麼看法。”

    後者聽聞,收起思慮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看向這孩子,將掌心帶來的糕點遞給他後轉身。

    兩人來到處僻靜的地方,他語出驚人。

    “公子,依屬下來看已經如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們去縣長那拜訪,興許能有所收穫。”

    與最初那穩重的模樣判若兩人。

    以至於嬴修遠茫然的再三確定,在等到準確的答覆後,他將目光放到霍去病身上,與他耳語幾句後目送其遠去。

    嬴修遠與蒙毅劉伯溫等人,先行來到草垛山。

    沿途都有百姓,或氣息奄奄,或已死在那裏,這是嬴修遠不曾見過的一幕。

    “那羣畜牲。”

    蒙毅氣紅了眼,放在劍柄上的手緊了又緊。

    縣裏的人都這樣,還強徵稅糧,待他日後與那縣長見面,定要好好招呼一頓,以平心頭氣憤。

    “你們是何人。”

    眼前是座不算簡陋的山寨,在牆上站着的是兩個小姑娘,她們眼裏寫滿警惕看着嬴修遠一行人。

    隨着聲音落下,越來越多的人涌上牆來,警惕地看着嬴修遠。

    敵意蔓延,眼見上面的人都要搭弓射箭,蒙毅走上前來。

    “諸位,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要查清一些事情罷了。”

    雖然他們面臨的是整個山寨,但這羣人個個面黃肌瘦,不像竹簡中記載的那般孔武有力,面目猙獰。

    對比下來,嬴修遠帶來的黑龍衛,個個身材魁梧,身上是盔甲武器,更有蒙毅這等厲害的角色,打起來完全不需要擔心。

    那裏的人顧忌着將武器全部放下,最開始那個女孩不見蹤跡。

    沒過多久,寨門被打開。

    站在最強面那位,比之其他人來說狀態要好些,他掃視一週後走到嬴修遠面前,冷聲質問。

    “你們也是縣長派來的走狗?”

    只聽一陣利劍出鞘聲。

    黑龍衛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那時拔出長劍,虎視眈眈地望向那人。

    蒙毅厲聲呵斥。

    “大膽,在你面前站着的,是大秦的七公子。”

    被莫名其妙罵了的嬴修遠在心底無奈,看了眼身邊的黑龍衛,這般模樣應該也不像是一個縣長能調遣的。

    怎麼就……

    對面的人聽聞,有些慌神,但還是故作鎮靜,安撫了身後有些躁動的百姓後,低頭致歉。

    “公子殿下,草民無意冒犯,實在是縣長所做之事,太過無恥。”

    談起那位縣長,他臉上的痛恨不加掩飾。

    周圍傳來聲聲附和。

    看來問題的確出在這,嬴修遠略微頷首向前走了兩步詢問道。

    “我今日來便是爲了這件事,可否詳細說說。”

    眼見大風颳起,繼續在寨門口不太合適,張雲山將他們給請進去。

    裏面與外面一樣簡陋,不大的地方擠滿了人,都是些婦孺,她們怯生生望向這邊。

    嬴修遠差人將一些乾糧分下去,聽着張雲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漢中這帶因雨勢過大,本就沒有收成,偏偏那殺千刀的還強迫百姓叫稅糧,逼的我與一干弟兄連夜上山,落草爲寇,這才保全了部分糧食。”

    “但其餘百姓沒有那麼好運,糧食被洗劫一空,那麼多人受難,我們是有心也無力,最多接些婦孺,卻也快撐不下去。”

    張雲山指着角落,那裏只有幾個乾癟的簍子,裝着爲數不多的糧食。

    最多也只能撐個幾天。

    嬴修遠心中的猜想坐實,糧草的丟失與他們稟報的山匪無關,是有心之人在背後謀劃,嫁禍給這些無辜人,借刀殺人之餘不忘得些好處。

    心思之歹毒,令人髮指。

    蒙毅聽到張雲山所述,怒不可遏,當即怒批那位素未謀面的縣長。

    “人面獸心!”

    本以爲是再簡單不過的剿匪,誰知卻有這等隱情,若是換做旁人來,未必會注意到異樣,豈不順了那縣長的意。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不對勁。

    “爲什麼沒有收到這邊的消息。”

    這邊的災情,即便能瞞住一時半會,也並非長久之計。

    但……

    他轉眼看向已經餓的沒多少力氣的百姓,滿腔怒火無處發,提起長劍就要往外走,但卻被一隻手給攔下。

    是劉伯溫。

    “且慢。”他眼中滿是無奈,及時阻攔了這位衝動的公子哥,聲音很是疲憊向眼前這位慢慢解釋,“您去了也沒有用,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澇災能被瞞下來,可不止是一縣之長的手筆,你且仔細琢磨一番。”

    這餓殍遍地的背後,是某個人撒下的彌天大謊。

    再想到最初,無論是入漢中郡還是南鄭縣,都有許多的人在外駐守。

    這是要人進得去,出不來,活生生耗死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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