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可還記得那小道士的模樣?”
“當時是個晚上,佛堂裏的燈並不太亮,他穿着道袍,模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隱約聽到當時有個小道士喊他小杰。”
小杰?
慕卿九等人不由一怔,要知道那個跟在藍山身邊的小道士就叫小杰,是年前才入的伏龍寺,他們都懷疑那個小杰年紀不小。
看來,他早就進了伏龍寺中。
“那大師可還記得,他當時逼迫大師到底卜的什麼卦?”
“這個我倒是有些印象,”無塵連忙說道:“他竟然讓我算天寧帝的陽壽,我當時便有些疑惑,一般道士都會想知曉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功德圓滿,這個小道士不僅不關心自己,竟然還想着詢問當今皇上之事,我以爲他是天寧帝的某個手下,但聽着語氣又十分不善,只多問了兩句便被他下毒。若不是卿施主來得及時,那整本《醫毒典籍》怕是早就被那個叫小杰的道士給搶走了。”
也就是說,小杰想要知曉天寧帝的壽命有多長,卻更害怕被人發現自己的想法。
慕卿九將此事暗暗記下,看來那個小杰在多年前便已經盯着伏龍寺,要不然怎麼說跟老安定親王是舊識?
會不會是璃國人?
正在疑惑之時,無塵便又接着說道:“我受卿施主恩惠,有幸保住一命,卿施主宅心仁厚,還讓老納快些離開,想必那個清風道長並不會善罷甘休,而老納也破例爲卿施主腹中的孩子算了命格。
“誰知剛算出,外面便傳來嘈雜聲,是那個小杰帶着清風道長去而復返。
“情急之下,卿施主讓我躲到她的馬車之中,帶着我離開了伏龍寺,但我自知不能拖累於她。
“在路上聽她說了府中之事,便把算得卦象給她,並做了個假的卦象讓她坐着馬車再回伏龍寺,將那個假卦象悄悄放在佛堂之中的金尊佛像之下。
“我自己帶着《醫毒典籍》前往京城之中,以前便常常聽到卿神醫和醫聖梧秋的大名,我想着此生或許已經時日無多,倒不如把此典籍交給卿神醫或者醫聖,也算能造福於民。
“但身後一直有人追着,我只能隨意躲到一間叫珍品居的鋪子,也看清了來人,就是清風道長帶着人前來,情急之下,我只能把那大半本典籍塞到鋪子庫房牆壁上的縫隙裏,再悄悄逃走。
“可清風道長也發現了我,帶着人一路尾隨,還狠心砍了我的雙腳。
“我被愛徒藏到佛堂的金佛像之下,他也被追上前來的清風道長給殺害,好在愛徒臨死之前交代了慧心,讓他常常來給我送些喫的,金佛像之下有條暗河,我在那裏算是能活下去。
“卿施主臨走之時給我留下些治療外傷的藥,我用來給腿上止血,身上的傷口只能拿了些佛堂裏落下的香灰,這纔有幸活了下來。
“我躲在佛堂裏的時候,聽到清風道長派人在佛堂裏四處搜尋,把卿施主之前留下的假卦象拿走,說是自己批的命,那也是老納第一次騙人,把卿施主孩子的命格轉字到慕家另一個孩子的身上。”
而無塵大師爲了幫卿雅嵐腹中的孩子度過難關,把慕卿九的鳳格之命硬塞給了慕竹韻。
倒不是卿雅嵐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而正是因爲她太愛自己的腹中的孩子,不想她一出世便帶着負擔,更不想她的命格被慕尚書和老太太當成興旺慕家的工具。
姜氏日日盼着自己的子女成龍成鳳,卿雅嵐便給了她這個機會,若是她真的心地善良,能好好的培養慕竹韻,那這個天命鳳格也能給慕竹韻帶來上好的姻緣。
相反,也只能葬送自己女兒的一生。
慕卿九有些餘驚,一直以爲卿雅嵐是個善良柔弱的女子,在慕府被姜氏等人欺負,還不懂反抗,現在看來,她是早就對慕尚書和慕府死心,徹底想要讓自己的女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當年卿雅嵐救了太后,有幸讓太后給慕卿九和太子指婚婚,若是太子是個良配,那慕卿九便是能幫他登上皇位的鳳格之女,可惜太子剛愎自用,有眼無珠,非要娶慕竹韻那個假鳳格之命的,導致現在兩個人互相折磨。
女本柔弱,爲母則剛。
卿雅嵐作爲母親,並不在意自己女兒到底是不是鳳格之命,她只希望女兒可以找個貼心之人,安穩度日。
讓無塵大師好好休息,慕卿九便一個人回了房,靜靜的煮一壺清茶,以敬卿雅嵐當年的良苦用心。
只是,不知道卿雅嵐在知曉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而她這個來自異世的一縷孤魂不過是正巧來此。
她會難過的吧。
門被人從外打開,是夜漠塵進來了,看到面前煮好的茶湯,輕輕倒了一碗淺嘗一口,濃眉微皺。
“色澤不錯,味道還有待提高。”
慕卿九一噎,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這煮茶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哪能跟王爺相提並論。”
夜漠塵勾脣一笑,握着她的手,輕輕拔了點茶在茶湯之中,轉大火爲小火。
“這烹茶最講究心境,卿卿這順序都是對的,就是太過於心急了。”
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也讓她將起伏不定的內心安定下來。
“我就是想我娘了。”
“無論如何,岳母都想要卿卿好好活下去,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皆是如此。”
夜漠塵的聲音讓慕卿九不由側目,這傢伙莫不是已經發現自己的祕密了?
但一擡頭,卻看到男子的目光正專注於面前的茶湯裏,似乎自己的想法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