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巨雷的悶響,自黑沉沉的雲幕後發出,震得人心惶惶的。
“咔嚓!”
電閃雷鳴間,一場期待已久的大雨“譁”的一聲傾瀉而下,路邊巨石下三三兩兩的野草,也卯足了勁似地向外掙扎
“打!快,打死這死小子!”
一陣嘈雜打罵的聲響自路邊傳來。
破廟門口泥濘的路面上,一羣十二三歲左右的乞丐們正圍在一起,用腳毆打着一個七八歲大小,衣衫襤褸的孩子,一邊打一邊口吐芬芳。
“哎喲,這小子真扛打!”
“打了這麼久都不吭一聲,不會是個啞巴吧!”一個乞丐嚷嚷着。
“算了,下雨了,這次就放過他!量他下次也不敢在我們的地盤搶食了!”
打完後,乞丐們嬉鬧着勾肩搭背地撤退了。
“嘖嘖你們這兒的小夥子都這麼膩害!”
“哎,那小子都不動了耶!不會快死了吧?”
破廟旁的大樹後,傳來一個女子自言自語的聲音。
“別鬧,再看看,等我”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小孩在地面上掙扎着動了起來,弓起身子微微轉頭,好巧不巧的看向了女子說話的方向。
透過浠瀝瀝的大雨,倆人就這麼尷尬的四目相對了,嚇得女子一個轉身,就把頭縮在了大樹的後頭。
幾息過去,等乞丐們都走後,泥地裏的小孩弓背起身,撫着胸口,似有所感的向破廟旁的大樹看去
這不是第一次被他們欺負了,不過現在自己已經習慣了。
但剛在被圍毆時,他聽到那邊大樹後頭,隱約傳來女子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下意識地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是啊這漏雨的破廟自己都住了好幾年了,除去搶食的乞丐,又有誰會來呢?
但轉過頭後,卻又看到了那名女子!
在傾盆的大雨下她沒有打傘,但是卻沒有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周身似有一朵煙雲,霧濛濛的看不清面貌,像極了母妃以前故事裏說的那些騰雲駕霧的仙人。
不食人間煙火,像夢一樣映照現實,虛無縹緲。
這大概是自己第三次看到她了吧,但每次都隔着些距離,看起來那麼的遙遠
小孩擰着秀氣的眉,三兩下地爬起身,冒着大雨衝入了破廟裏。
“咳咳咳”
如破舊風車般的咳嗽聲自香案旁的草堆裏傳來,那裏躺着一位面色蠟黃,身形枯槁的病弱女子,且女子看起來似乎時日不多了。
“宜芳姑姑,你別動,佑兒回來了。”
小孩衝進破廟,趕忙將臉在衣袖上抹了抹,然後趕忙去扶那起身的女子。
一邊幫那女子順背,一邊開心地說道:“佑兒今天可厲害了,給姑姑賺到了一個饅頭,姑姑喫完身體就會好的。”說着便將懷裏的冷饅頭拿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子手上。
“嗯,咳咳佑兒真厲害,快快披上外衣。”
“咳咳着涼了可不好。”
病弱女子緩慢伸手,摸了摸小孩微溼的發頂,斷斷續續地說着。
“嗯嗯,別擔心。”
小孩笑眯着眼,不捨的在女子地手心裏蹭了蹭。
“還有,佑兒今天又看見那個像仙人一樣的姐姐了,她剛剛在外面哩!下大雨都不用打傘,看起來好厲害呀!以後佑兒以後也要這麼厲害!”
“當然啦,這樣就可以讓姑姑和母妃長命百歲了呢。”
小孩興奮地說着,秀氣的小臉上滿是嚮往。
“真好那佑兒可以幫姑姑一個忙,請那位仙子進來一下嗎?”病弱女子又拿手抵在嘴邊,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手心裏留下了幾滴猩紅的血跡。
“好的,那姑姑等我,你別”小孩說着還擔憂地望向女子的手心。
他知道姑姑的病很嚴重,都是爲了保護自己才受傷的,要是自己能再爭氣些,姑姑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我在這,你不用出去了。”
虞季打斷了小孩的話,從破廟的那尊慈悲大佛像後走出。
女子身着茶白衣裙,面容不甚清晰,齊腰的長髮僅用一根簡單的桃木雕刻的簪子,在頭上挽了個髮髻,端着幾分縹緲的仙人之姿。
等走到病弱女子身旁後,就不顧形象地在旁邊的草堆上盤腿坐了下來。一身的氣度和行爲看起來那麼的不搭,但放在她的身上卻又分外的和諧。
看到虞季出現後,病弱女子的臉上洋溢着難得的一抹笑容,掙扎着坐起身,然後說道:“佑兒乖,咳咳,去給姑姑打點水來。”
“好的,那姑姑要等我。”
小孩拿着破碗,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廟門口的屋檐下,仰頭裝着雨水。
“仙子,咳咳求您幫幫我吧!”
“帶佑兒走吧,咳咳,他是個好孩子我自知時日不多,不想在拖累他了”
等小孩走後,病弱女子艱難起身,雙手交疊在草堆上磕頭,流着淚懇切地祈求虞季。
“他是蕭國前皇帝第十二子,在兩年前皇宮內亂時,咳咳我奉其母璃妃遺命冒死將其帶出,咳咳他那時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你別這樣,這我你先起來好不好!”
虞季手忙腳亂地扶起女子,可女子就是倔強的拉扯着不願起身。
“咳咳我只是一介婢女,不能給殿下更好的生活。”
“求求你了仙子!!咳咳”
女子又是一陣猛咳嗽,連帶着嘴角也流下了血線,但病弱的臉頰上帶着難得的一抹堅定。
“啪!”的一聲,是破碗落地的聲音!
“不!姑姑,佑兒不走!”
“你也像母妃一樣不要佑兒了嗎?”
小孩聽見咳嗽聲後,猛地扔掉破碗,衝入了女子懷裏,抱着她放聲哭泣。
“佑兒會努力賺錢會好好照顧姑姑的,求求你別不要我!”
“佑兒只有姑姑了”
“你們別我纔剛來呀!唉夭壽哦!”
看着抱頭痛哭的兩人,虞季懊惱地摳着頭。
我這不是還沒說話嘛,也沒說不同意啊!我纔剛坐下,你們就上重頭戲的嘛?
“聽姑姑的,去跟隨仙人學習,佑兒不是最喜歡仙人的嗎?”女子拍着小孩的背勸說着。
“還有,咳咳等佑兒以後學了仙術,就再也不怕被欺負了,還可以回宮去看你的母妃哩!聽話好不好,姑姑不能再陪你了。”說着又拉起小孩跪在虞季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