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路過藥店,蕭冉進去,自己在藥架子上撿了一袋子的跌打傷藥。
臭美的人不怕打架但怕打架後傷了臉影響顏值係數,於是蘇明向俱樂部女同志借了粉餅每天對着鏡子修復容顏,技術不過關,撲的極不均勻,還浮粉。
蕭冉好心提醒他,“大神,你這色號用的不對,太白了”
蘇明長的黑,牙齒卻潔白的像珍珠,排列的很整齊美觀,可黑皮上的一層象牙白真的滑稽怪異,像患了白癜風的病人。
蘇明聽到聲音,擡眼,猙獰的笑,“乖徒兒,終於來看爲師了”
蕭冉彎下腰,盯着蘇明的臉瞧的仔細,神情很耐人尋味。
蕭冉剛開始還埋怨蘇明不講武德,打架專挑人刀口上招呼。現在看來,霍丞也算是半斤八兩了。只見蘇明高挺鼻樑上橫貼着一張創可貼,即便撲了厚厚的一層粉,也還是能看出臉上那一片片的奼紫嫣紅,顴骨微微的鼓起。
挺慘烈。
看着看着,蕭冉頗爲讚賞的點了下頭,竟有些放下心來——霍丞沒在這喫虧了去。
蘇明注意到她的小表情,不樂意了,“不是,你這什麼反應?”
“……沒有啊”蕭冉面不改色的坐到旁邊的鐵長椅上,拿出包裏的藥瓶,推到蘇明面前,好言道,“蘇明,粉底治標不治本的,你還是好好上藥吧……說回來,爲什麼打架”
“他沒告訴你?”
蕭冉一副‘您覺得呢’的表情。
蘇明輕咳了一聲,靠進沙發巨大的軟枕裏時,臉頰兩側咬肌和濃眉幾不可查的抻了抻。蘇明咬牙忍着,繼續撲粉,聲音從化妝鏡後面傳來,“男人之間打個拳而已,小姑娘家別瞎管”
“……”蕭冉鬱郁,“你們倒是商量好了,說的話都一個樣”
蕭冉從桌角的箱子裏抽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兩口。心裏明白,從蘇明這裏套話,也是不可能了的。
蕭冉嘆了口氣,又問,“除了臉還傷哪沒有?不會有什麼內傷吧?”
“內傷個屁!”蘇明大怒,“老子好的很,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傷我。不是我跟你吹,再來十個八個他那樣的老子照樣分分鐘幹倒一片,我要是喘一下氣我跟你姓”
“那你知不知道霍丞前幾天住院了”蕭冉覺得有必要爲霍丞正名一下,言辭鑿鑿道,“大神,你爲師不尊。對手身體還沒好利索呢你就痛下殺手,你這叫什麼?趁虛而入。勝之不武可不光彩啊,這要是傳出去,你的面子……”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啪嗒’一道悶響。是蘇明的粉餅盒掉落,倒扣在地板磚上。
蕭冉去看蘇明,只見蘇明不敢相信的捂住小心臟,一隻手的食指指着她,顫抖着,半天說不出一個詞來。
“……”蕭冉走過去,“你,你沒事吧?”
“有事!”
蘇明被氣的胸口疼,他憤怒又哀怨的目光瞪着蕭冉,而後轉過頭,衝着休息室和大堂隔離欄一排綠蘿後面,趴在欄杆上面看熱鬧的幾個腦袋喊道,“小六!把我的救心丸拿來”
“哎!馬上”小六應了一聲,一溜煙沒影了。
蕭冉,“……”
貌似,正名的有些過了。
蘇明仰着頭靠在沙發靠背上,小心臟由單手變成了雙手捂着,深棕色的眸裏都是悲痛欲絕。
養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結果白菜反到頭來指責菜農沒有好好款待豬。
世風日下啊。
“唉,傷心了”蘇明錘了錘胸口,“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以爲是專程瞧我來了,感情是興師問罪。今兒我把話撂這,他霍丞要是再敢來,我管他之前是不是進過icu,不把他打到醫療保險蓋不住我跟你姓。別指望我手下留情,爺不伺候——”
蕭冉問,“你怎麼就那麼不喜歡他呢!?”
“你怎麼就那麼喜歡他呢”蘇明一口咬過她的話,“霍丞有什麼好的,讓你成天跟得了個寶貝兒似的到處顯擺”
“……我哪有”
“我爲什麼不喜歡他你不知道嗎,你戀愛有跟我商量過嗎!結婚有跟我商量過嗎!牛逼,他就這樣沒經過我同意就把你拐走了還問我爲什麼不喜歡他”
似乎是被課業難題所困,如今終於找到了一條解答迷題的思路,蕭冉茅塞頓開,“你這火氣都發了有半年了,還沒消啊”
蘇明哼了聲。
“電話拉黑,刪我郵箱,報警讓警察抓我說我騷擾民宅。我被你轟出門去還舔着臉來給你賠不是,你還要怎麼樣……現在人也打了”
蕭冉越說越覺得委屈,想起那段時間蘇明的所作所爲,還有些生氣,她長這麼大,還沒有這樣跟人低三下四示過弱呢。
而蘇明,雖然天性良善,活的也灑脫自在,但絕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他對一個人好,便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喜歡蕭冉,認定了她這個朋友。可蕭冉的一意孤行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剃頭挑子一頭熱,她心裏壓根就沒有真的把他當朋友看,不被尊重自然不會給蕭冉好臉色瞧。
蘇明聽樂了,“別說的我多欺負你似的,你進局子還不是我把你撈出來的,不然你小小年紀留個案底,嘖,霍丞他還要你”
說的,好像,不是他報的警那樣。
“反正打架就是不對,你也有錯”
“當家的,藥”
小六飛快的拿了白瓶子跑過來,順便給蘇明倒了杯水。然後一屁股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不走了,臉上是禮貌的傻笑。
蘇明瞥了小六一眼,沒發表意見,含了一口水把藥嚥了下去,才道,“行,我的錯。霍丞天下第一好,我連他一根頭髮絲都不配動,行了吧”
蕭冉點了點頭。
蘇明,“……”
真的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待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果然沒錯。這個,見色忘義,欺軟怕硬,就敢窩裏橫,沒有妻綱的東西。
蘇明再次仰頭望了迴天花板,彷彿對世間失去了留戀一般。蕭冉本想說些什麼補救一下,可蘇明已經慢吞吞的站起身,單手扶着腰,一言不發的走到樓梯口,扶着欄杆一步一步上了二樓起居室,背影說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