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河道中間放了一個眼，卻一直沒有離開，等待敵方馬可波羅前來試探着踩眼後，出聲提醒道：“注意。”
娜可露露簡直如同發現新大陸，“這就是傳說中的釣魚執法嗎？”槍響，敵方馬可波羅也魂斷河道。
這時，娜可露露經濟領先不少，已經成功發育。
百里守約見娜可露露開始迎風□□，敵方脆皮嚇得幾乎不敢單走，就收槍進入草叢發育。
中期的百里守約需要經濟，他吃了娜可露露的野怪，韓雲靖回頭一看紅buff竟然沒了，“哪個混蛋反我的紅，活膩歪了？”
柏言淡淡道：“我。”
隊友們頓時一呆，要知道韓雲靖打遊戲很獨，除非類似缺藍的法師或者已經起飛的射手，他纔會讓出家裏的buff，否則誰也別想碰。
左鍵原本猜測他可能會罵娘，結果萬萬沒想到，老大不僅不生氣，還一臉縱容道：“藍要嗎？瑪瑪哈哈也可以給你哦。”
這還是韓雲靖第一次容忍輔助搶走他的buff。
隊友們紛紛驚掉了下巴。
俗話說沒有垃圾英雄，只有不會操作的玩家，百里守約雖然一直被認爲後期打團跟不上，容易給前排造成巨大壓力，但是如果前期就能打殘敵方輸出或是一槍收一個逃跑的殘血，他的平a傷害也會像雪球似的的越滾越高。
此刻，柏言的戰績竟然積累到了超神的7-0-8，敵方卻連他的影子都沒摸到。
【全部】牛魔（清平樂樂樂）：對面的百里，開自瞄掛？
【全部】娜可露露（你爺爺在此）：感覺有被恭維到嘻嘻。
對面的玩家氣暈，將炮火轉向對準了娜可露露。
敵方隊伍不清楚，但韓雲靖他們幾個開黑哪裏還會質疑柏言的水平，更何況這個手機還是韓雲靖臨時給他的，韓雲靖是誰啊？平生最恨開掛的弱智。
遊戲勝利後，唯一悶悶不樂的就只有左鍵，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百里守約在局中有意無意搶過他好幾次人頭，明明他只需要一個技能就可以將殘血收入囊中，可是似乎總會慢上一拍，以至於貂蟬鞠躬盡瘁打完工，戰績2-5-12。
“你會玩哪些輔助？”左鍵問柏言道，打心底說，柏言的百里守約確實有點東西，可是作爲一個團隊輔助選手，百里守約太非主流，只會這樣一個ban位常客是不行的。
柏言想了想道：“大喬、太乙真人、鍾馗。”其實他最擅長的不是輔助位，包括玩過的百里守約非常依仗當天的手感，但身爲一個輔助，在當前賽季的大局意識遠遠比細膩的技術更重要。
楊思銳感嘆道：“上次老張玩的那手太乙真人，也很驚豔。”
“既然話趕話說到了，就告訴大家一件事。”韓雲靖表情嚴肅，見柏言已經開始埋頭喫飯，因爲燙，只得一本正經地吹氣，鴉羽般纖長的睫毛輕顫，這人無論做什麼都一副滿不在乎卻又勝券在握的樣子，“上星期那場友誼賽，其實是柏言替老張上的場，所以鬼谷子是他，太乙真人也是他。”
“臥槽！”姜尼簡直驚住，“真的嗎？”
楊思銳笑起來，“難怪靖哥這些天一直追在帥哥屁股後面跑，妞都不看了。”
“你靖哥我不要面子的？”韓雲靖氣笑，擡手就要收拾他，楊思銳抓起雞翅就跑。
左鍵點點頭，他再怎麼不捨得田文源和張力坤，也得承認柏言作爲他們團隊的輔助是合格的，於是他舉起茶杯，對柏言道：“歡迎加入我們。”
柏言愣了愣，左鍵神色中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勉強，取之是顯而易見的彆扭，他便拿起杯與他碰了碰，“謝謝。”
姜尼道：“哎呀喝什麼茶，剛纔忙着打遊戲竟然忘了，老闆來半打啤酒。”
十九中是不允許學生外出喝酒的，被抓到就要嚴懲，好在因爲有韓雲靖的放話，桌上沒人敢勸柏言喝酒。
柏言不怎麼會喝酒，倒是他們這些人聚在一塊兒吞雲吐霧，互相發幾根菸，他心情複雜，沒有拒絕。
韓雲靖第一次拿到柏言常抽的“secretgarden”，這是一種細煙，有着精緻的花卉圖案濾嘴和細膩花香的淺淡味道，他看向柏言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柏言身上的氣質很矛盾，長得俊，是足以驕傲整個十九中的資本，人羣中最亮眼的那顆白色行星，他每天都抱着書苦讀，和火箭班最普通的書呆子沒什麼不同，可是私下裏，他又像一個壞學生，打遊戲、熬夜、抽菸，看那彈菸灰的慵懶姿態，明顯老煙槍了。
柏言察覺他的遲疑，“抽不慣？”
韓雲靖道：“味道有點淡。”
“我也沒怎麼嘗過這種，確實比其他品種要淡。”姜尼聞言道，“聽說女士煙殺精，少抽爲妙啊兄弟。”
韓雲靖頓時就被口水嗆了一下，“我草？”
只有柏言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我戒了，拿這個過渡一下。”
他已經記不起是和誰在一起學會了抽菸，這麼多年來，心情不好都會想碰一碰，但說不後悔是騙人的，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狠狠揍自己一頓。
晚上自習回學校以後，柏言想起下午的這頓飯依然覺得非常奇妙，他不是一個能夠很快融入團體的人，與人交往就更是慢熱，但今天桌上吵吵鬧鬧，誰都沒有因爲他的寡言少語而冷場，誰也沒有強迫他離開自己的安全區交際，他覺得還算愜意。
只是身上煙味太重，爲了不影響到別的同學，進入教室前，他站在走廊上吹了會兒風，雲川市地理位置靠近北迴歸線，太陽至少要到八點鐘纔會全部落下，此時遠方淺紫與橙色的晚霞於天際一線處交匯，如塗抹開來的水彩，洋洋灑灑，飄散到雲巔。
風也很輕，帶着教學樓下一排茂盛的緬桂花樹的深深甜味，再遠一些，空曠的塑膠跑道被靠山的一面高牆圍着，高牆之外就是雲川市的風景山，一條石板路延伸至山腰，他們每天清晨都能聽見山裏傳來人的叫聲，以及老頭老太太散步時放的秧歌。
雖然十九中物質條件差些，比不上省重點，但環境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麼不堪，甚至特快班的學生想要出人頭地離開大山的慾望更加強烈。
爲了彌補晚飯浪費的兩小時做題時間，晚自習後柏言沒有忙着離開教室。
“柏言，你要是最後走記得關燈鎖門啊。”同學們笑着對他揮揮手，“明天見。”
柏言應下，金濤走前也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好像自打那天體育課韓雲靖對他釋放出善意後，班上同學就又重新恢復了與他的正常相處。
他在教室內做完了一份化學試卷，訂正時，忽然聽見樓下一陣喧譁，伴隨着某聲尖細的鬼哭狼嚎，嚇得他筆尖一顫，走到窗前往下望。
藉着校園路燈黯淡的光暈，樓下是一方几十平米的淺池水，原本水池用來調節學霸樓的溫度，此時卻好像有人剛從裏面爬起來，渾身溼透如落湯雞。看不出男女，只是費勁地在池水中尋找着同他一起落難的書包，壓抑的哭聲攀着風，一道飄進窗弦。
柏言蹙眉，他不想多管閒事，目光打量過樓下的人羣，但或許是教室亮着燈，他高挑的身材實在顯眼，小池塘外，幾個聚衆起鬨的始作俑者們發現了他的存在，對着他吼道：“看什麼看！滾——！”
柏言眼皮抽了抽，如果他的手機沒有上交宿管大叔的話，他一定會給學校保安室打電話，將樓下這幫神經病帶走狠狠進行一頓十九中的特色教育，聽說會十分令問題學生印象深刻。
他繼續回去研究錯題，專心填寫化學式的時候，一道影子來到他的桌邊，滴滴答答的水漬把教室地板都弄溼了。
“柏言……等會兒……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嗎？”渾身溼透的男生帶着哭腔問道。
柏言擡頭，驚訝地發現剛纔那隻“落湯雞”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學，雖然他不記得他的名字，但臉好歹是有些熟悉的，“你是那個梁……出什麼事了？”
“梁雪生。”男生抹着淚將書包裏溼透的作業本翻倒出來，一一晾平，說不定明早就幹了。
柏言默不吭聲地看了他一會兒，“需要我告訴林老師嗎？”
“別！你千萬別說！”男生一開口就涕淚直流，原本秀氣的臉哭得漲紅，仔細聽來，他的聲音並不像正常男生那般渾厚洪亮，甚至有些綿軟娃娃調，形容娘炮的詞彙似乎都可以匯聚在他的身上，包括他緊扣書包帶時翹起的小拇指，走路時不自覺往內的八字腿。
“爲什麼不能說？林老師人不錯。”柏言低下頭繼續寫字，他難得好心願意幫忙傳話，不同意就算了，他不是什麼正義感強烈的人，只是略微有些好奇。
“告訴老師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地找我麻煩，我……惹……惹不起。”男生搖着頭，接着用紙巾擦拭起頭髮。
柏言作爲一個新來的轉學生，體會不了這種所謂惹不起的心情，他見梁雪生現在連獨自走出教室門都不敢，無奈收拾起書包，“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