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淡淡一笑,笑道:“必敗的棋局罷了,這天下,能在這張棋盤上贏你秦歲寒的人,怕是沒幾個,或許根本沒有。”
說着,陸尋轉身看了一眼不遠處,院子裏,一株白樹在晚風中搖曳,樹皮潔白如玉,樹葉與結出的果實也一樣一片雪白。
“別打白樹的主意。”
秦歲寒笑笑:“白樹的氣運是留給這座天下的,你陸尋或許能分到一點點,但休想利用白樹的靈氣修復自己的心境。”
“自然。”
陸尋搖頭一笑:“我的劍道是從心裏長出來的,如今劍心被人磨滅了,也自然只能從自己的心頭再長出一顆來。”
“哼……”
秦歲寒道:“年少桀驁,自以爲劍道無雙,竟然敢去兵家祖庭挑戰那身爲劍仙的兵聖,他不管是爲了兵家的臉面,還是爲了磨礪你陸尋的劍道,出手這麼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陸尋皺眉:“這位兵聖……聽說與先生交情極深?”
“談不上。”
秦歲寒道:“只不過有一個君子之約罷了。”
“哼!”
陸尋笑笑:“沒有想到那般狠辣的人,竟然也會是一位君子。”
“他人心中的月光,你陸尋又怎會窺見?”
秦歲寒淡然道:“畢竟,在你陸尋心裏只有自己,還有自己的無雙劍道。”
“受教!”
陸尋大咧咧的一抱拳,笑道:“能聽秦先生講道理,這世上怕是也沒幾個人能有我這樣的機會,我得好好珍惜,回頭寫下來,將來著書立傳,寫《劍仙陸尋傳》的時候加上這麼一筆,恐怕後世的劍修和讀書人,都會對這本傳記再三頂禮膜拜吧!”
秦歲寒看向遠處,道:“你如今……住在林昭家裏?”
“嗯。”
陸尋道:“醉倒一夜,有牽牛人路過,有打柴人路過,也有行伍士卒路過,更有年少美貌的小寡婦路過,但唯獨林昭把我從泥水之中拽出來了,也算註定我和他之間的緣分吧。”
“林昭……”
秦歲寒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他的半個護道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尋頷首:“自然明白,不過秦先生大可放心,我和林昭這小子,性情相近,我是真心覺得這小子不錯,自然也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情,何況現在先生說了自己是他的半個護道人了,陸尋更不會有絲毫的僭越。”
“還有。”
秦歲寒繼續道:“林昭如今正在練拳,你千萬不要傳授他劍術,就算是要教他劍術,恐怕也輪不到你這劍心稀碎的人。”
陸尋有些忍不了,一下子站起來:“先生這就欺負人了啊,我陸尋再怎麼說也去過諸天之海,難不成連教林昭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
秦歲寒搖頭,道:“你的極限大抵也最多算半個十四境劍修罷了,如果你引導他入門,興許林昭此生也就只能止步於十三境了,所以,還是等另外一個人來帶他入門吧。”
陸尋再次頹然,一屁股坐下,一臉的苦兮兮,道:“先生,我陸尋對於這個天下而言,是不是真的已經一錢不值了啊?”
“這要看你自己。”
“知道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陸尋再次起身:“好啦,我回去好好修心去了,先生且慢在白樹下享受這風月無雙的美景。”
……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一天午後。
林昭帶着小石頭去了白魚溪,釣魚、下地籠等等,時至深秋,很快天池鎮就要入冬了,而一旦入冬,能當成口糧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在整個天下都已經連續兩年寒冬的情況下,大商王朝的境內早就已經餓殍遍野,各種物資極爲匱乏,而天池鎮保持着四季分明,已經算是全天下日子過得最好的地方了。
伴隨着寒冬越來越長,未來的人族天下就算是有錢也未必能買來喫的,所以林昭必須要在入冬之前多囤積一些糧食,曬魚竿、做筍乾等等,而且動輒進山打獵,打到的獵物盡數曬成肉乾貯存起來,總之,對於窮怕了的少年而言,儲糧越多,就越能放心的練拳、修煉。
下午,林昭和小石頭在石橋上釣魚。
張柳誠這小兔崽子又沒去學塾,揹着一隻繡着金邊的書袋在林昭一旁走來走去,滿口之乎者也的背書,就在背書到動情處時,屁股蛋子一撅,打算在石橋上拉屎。
“滾蛋!”
林昭直接給了他的屁股一腳,道:“去那邊草叢裏拉去,你今天敢拉在白魚溪裏,我保證把你的屁股打成兩瓣。”
張柳誠捂着屁股飛奔逃命,轉眼衝進了草叢,一通操作之後,大喊一聲:“林昭,我忘帶紙了,快過來摘幾片嫩葉子給小爺擦屁股!”
“滾蛋!”
林昭道:“撕課本擦去!”
“那可不成!”
小混蛋嚷嚷道:“我今天只帶了一本論語,至聖先師的著述,若是敢撕論語豈不是褻瀆至聖先師,不敢的不敢的。”
“放屁!”
林昭揚眉道:“上次不是撕了一本《孟子》了,儒家亞聖的著述都撕了,至聖先師也是遲早的事情,趕緊的!”
張柳誠在草叢上伸出一顆頭,道:“至聖先師言出法隨,會不會在天上一句話讓我的屁股變成三瓣?”
林昭一頭黑線:“至聖先師應該不會跟你這小兔崽子計較,畢竟,弟子三急,先生當先急之。”
“孃的!”
張柳誠從草叢中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林昭,你比我們那古板的先生更像是讀書人!”
林昭懶得理他,繼續釣魚。
這時,陸尋牽着毛驢來了,驢子沿着河邊啃草,很快的,陸尋捂着鼻子:“哎呀……臭成這樣了,張柳誠你個小混蛋就沒地方拉屎了?”
張柳誠撕了一頁論語,擦了屁股之後提着褲子飛奔而出:“陸尋,放你的驢,事情真多!”
“不成了不成了!”
陸尋立馬牽着毛驢過河,在另一邊放牧,道;“那邊的水土已經被污染了,驢子吃了想必也會影響它的修行。”
“陸尋!”
張柳誠一邊提褲子,一邊笑道:“你這麼心緊你的驢,怎麼的,這頭驢子是你爹啊?”
陸尋跳起來要打人,小混蛋提着褲子一路飛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