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寫在青春未老時 >082 請原諒流年原諒他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個人,從來不搭夥結伴,後來有了親人,有了朋友,有了愛人,都是從陌生開始,而後又是一個人離開,告別親人,告別朋友,告別愛人,逐漸的脫離視線。

    本來是要在開齋節結束就動筆的,一直拖到現在,或許真的是爲了觸動生命才願動筆吧。

    開齋節前回家去了趟火石寨,這個存在家鄉的國家級地質公園從來沒有時間去看看,所謂沒有時間也不過是一個不合情理的理由罷了。實則爲已經開始癡迷於外面的世界,而對自己的故土漸漸沒了鄉情。包車從三營鎮到了火石寨,一路都是綿延起伏的大山,有時草木豐潤,有時山石聳立,時不時還能看到幾隻幫助農民在山地裏駝糧食的毛驢,可謂是風光無限。

    到達火石寨門前,門票挺貴的,再加上觀光車估計就得一百元左右了。此次回家本來就是捉襟見肘的情況,實在爲如此高的感觀體驗感到不值的,於是放棄了買票的打算。在門衛不注意的情況下混進了大門,徒步一小時左右,看了看一路上的風景,只能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和巧奪天工。也對西海固的旅遊事業發展不起來而遺憾,人的因素真的佔了很大一部分。

    其實我最想去的是西吉沙溝,想看看曾經在張承志筆下讀到過的沙溝到底是個什麼顏色,想看看曾經震撼過我生命的《心靈史》是在怎樣一個環境中一點點堆積起來的。依舊對西海固保留着某種難以割捨的情感,這麼些年從來都沒有改變,溫馨而又疼痛。

    還記得張承志在《離別西海固》中的句子“西海固,若不是因爲你,我怎麼可能完成蛻變,我怎麼可能沖決寄生的學術和虛僞的文章;若不是因爲你這約束之地,我怎麼可能終於找到了這一滴水般渺小而真純的意義?”從讀《心靈史》開始已經讀了太多也寫了太多關於西海固的文字,而自己的心依舊被西海固牢牢的拴着,怎樣也無法逃離。

    2014年的開齋節在出了墳地的時候就結束了。然而卻給了我們很多值得思考的問題。一直覺得自己還小,這次回家做聚禮,從以前站在最後排,到現今站在中間,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大了。在不知不覺中將後面的位置留給更小的孩子們。曾幾何時,我還習慣一進清真寺的大殿,找個後排的位置站定。注視着前面的人們禮拜,跟着他們做禮拜。而今,我站在了中間,以前很多在我前面的老人們都不見了。

    我的靈魂只有在走進清真寺的時候纔是顫抖的,只有在洗了大淨的時候纔是潔淨的。我是回族,能做的只有不抽菸不喝酒,出門在外,真的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穆斯林。每年,也只有在開齋節和古爾邦的日子裏我纔敢說自己是一個穆斯林,合格的穆斯林。

    每一次走進清真寺,跪在大殿裏,聽着古老的經文誦起,深沉而又悠遠。那一刻,我們的心是空明的,沒有一點點污垢,乾淨到只剩下信仰。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只有跪在清真寺的大殿裏才能真正的進行懺悔。

    下了大殿,第一個來到埋着全村亡人的墳地,站在門口久久不敢言語。這些年,一點點看着墳地慢慢的變大,熟悉的面孔已經越來越少,很多已經埋在了黃土下。從門口走到最頂頭,有些墳頭上面雜草叢生,有些墳頭纔剛剛拍好。我已清晰的感到,有一天,我的身軀也將屬於這一片黃土地,和所有曾經熟悉的和陌生的人相聚。越來越愛生命,越來越享受活着的每一天了。無論天空霧霾,還是陽光明媚,只要是真開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能觸摸到的質感,一切都是美好的。

    生命的精彩就在於它的不確定性,正如青春的美麗在於它的一去不復返一樣。你曾經以爲可以陪你一生的親人,朋友,愛人,也許在某一個不確定的日子裏就會徹底的離你而去。時光荏苒,生命無常,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會看到下一秒的陽光。好好地活着,享受生命中的分分秒秒,珍惜眼前人才最重要。

    突聞噩耗,心中一顫,疼的已經忘記了當時的感覺。很多年了,很少再有如此悲痛的時刻,如同針扎般的難受。又是一個年輕的生命爲了所謂的信仰離去,又一個兄弟撒手人寰。淚水在那一刻傾瀉而下,沒有一點聲音,靜的可怕。突然發現自己再也不會因爲某個人的離開大聲哭泣了,所有的痛深深的壓在了心底,一點一點去遺忘。

    那些離開我的人們,只不過是我人生路上的過客,給了我美好的回憶,也給了我至深的痛和思念。我會把你們抽絲剝繭般的慢慢清除,過程會很疼,但最後還是會不留一點痕跡的。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刻再次想起你,我也只會微笑着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我該如何繼續寫你的故事呢,那些讓人心碎的開始,又讓人痛不欲生的結局。甚至於不知道該如何寫下第一個字,不知道該如何天馬行空的描述又一個故事。無論你給了我怎樣對生命的思考,我還是會擡頭看看屬於這個世界的天空,微笑着擁抱生活。

    走吧,走吧,相信你是微笑着離開這個世界的。你的心中已經裝不下任何人了,要麼成爲一個戰士血染沙場,要麼脫離靈魂般的行屍走肉。可是,另一個世界你真的幸福嗎?可是,你給了別人的承諾由誰來實現?可是,你留在今世最美的牽掛該由誰照顧?真的,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捨得閉上眼睛的。

    當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淚快要流下來的時候,那就趕快擡頭看看,這片曾經屬於我們的天空。天依舊那麼藍,雲依舊那麼白,那就不應該悲傷,因爲任何一個人的離去,並沒有帶走我們的世界。

    2014年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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