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門外年輕又沉穩的聲音響起“胡老師，我能進來嗎？”是翰藻，整棟樓裏只有他執着的堅持叫胡思做“胡老師”。胡思淺笑道：“請進”青年推門而入，擡眸看見胡思一頓。
沒有戴眼鏡的胡思眼睛無法聚焦的看向他，黑白分明，眼神懵懂，臉上印着一塊表的環形紅痕，頭上還立着一搓呆毛。雖然看不清來人的表情，可是能好歹看清形狀，朦朧中來人停在門口沒有動作，胡思笑起來：“小姜啊，什麼事？”一邊笑對着來人，一邊摸索着桌上的眼鏡。
姜翰藻說道：“沒什麼事，下午有點犯困，想到胡老師着躲個懶，醒醒盹。”邊說邊轉身關門，脣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轉回身胡思已經戴好了眼鏡，收好笑容，姜翰藻將兩杯咖啡放到桌上，坐在胡思對面，將一杯推向胡思。
“胡老師，喝咖啡。”
胡思也不客氣，笑着拿過咖啡“真是及時，我也正犯困呢。”說罷直接打開杯蓋喝了一口，冰美式的沁涼和微苦之後的醇香在脣齒間四散開來。對面柔聲問道：“喜歡嗎？”
胡思擡頭，又對上那雙眼睛，胡思想仔細辨認解讀年輕人的目光，卻又覺得不太禮貌，於是低頭笑笑說：“喜歡，謝謝小姜！”
胡思並沒有看到對面的目光，貪婪的描摹着他的眼睫，脣角，眉梢。胡思再次擡頭，對向姜翰藻，姜翰藻收斂目光，垂着眼皮緩聲問道：“胡老師，福利院的項目準備給誰？”
胡思看着對面看不出情緒的一張年輕面孔，輕聲說道：“給誰不給誰，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一個人說了算我打算給你！”
姜翰藻擡眸看向胡思，胡思笑着看着他。姜翰藻咬了咬牙，從椅子上坐直身體，欠身靠近胡思小聲問道：“胡老師，我，我想提醒你，有些事情如果冒進，會出亂子。”
胡思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半分改變，他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是站在什麼位置說的這句話呢？”姜翰藻直視胡思的眼睛說道：“站在姜翰藻的位置上！”
胡思掃了一眼年輕人眼中呼之欲出的野心，淡淡說道：“小姜，既然你直說了，我也不兜圈子了，關於這件事，你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對我說類似的話的人。
但是我很好奇，你是爲了什麼，利益？前程？”姜翰藻目不轉睛的盯着胡思的眼睛：“胡老師，利益，前程我通通不在乎。我只爲了你說這些話！”
胡思收起笑容，審視着眼前的年輕人。從容不迫，不急不躁，從專業到性情甚至是皮囊都是出類拔萃的，如今卻目光堅定的看着他說不愛名利。這背後又是何方神聖。
胡思淡然的嘆口氣，微笑道：“好吧，那胡老師謝謝你！”姜翰藻見胡思油鹽不進的樣子，微微攥了攥拳頭，輕聲問道：“胡老師晚上有時間麼？”
胡思垂眸沉吟片刻，擡頭問道：“時間有，但是我們這個時間私下見面，似乎不太合適吧？”姜翰藻勾脣笑道：“我家住的遠，不會被撞見的！”說罷端起自己的咖啡轉身走出辦公室。
胡思未及開口，門就在姜翰藻身後輕輕合起。胡思望着已經合上的門，皺了皺眉，私下去他家見面？那不是更不合適？抿了抿脣，卻終因很想知道這姜翰藻背後究竟是什麼人而沒有尋機拒絕。
胡老師打開車門上了副駕。姜翰藻說話的聲音低沉語速適中，常年睡眠不足的胡思竟然聊着聊着就歪在窗邊睡着了。
姜翰藻在一個等紅燈的空檔，看了看沉睡的胡思，擡起手向胡思的臉伸過去，卻在快要碰到側臉的時候停了下來。踟躇良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輕輕放下了手。
不知道車開了多久，胡思驚覺車已經停了的時候，姜翰藻正站在副駕一邊的車外抽菸，路燈下姜翰藻的臉藏在一團陰影之中，表情晦暗不明。
胡思打開車門，姜翰藻擡頭，笑了笑問道：“醒了？”抱歉的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等了很久吧？”姜翰藻舉了舉手上的煙說道：“沒，就半支菸的功夫。”說罷咬着菸嘴使勁抽了一口，捻滅了菸頭，拖起胡思的手臂說道：“走，上去坐坐。”
胡思看了看時間，半支菸加車程足足40分鐘，確實住的不近。回過神他不着痕跡的輕輕抽回手臂，問道：“你一個人住？”
抽手的動作彷彿令身邊的年輕人頓了行動，又很快恢復如常，輕聲說道：“我是孤兒。”胡思猛的轉過頭：“對不起，小姜，我，我不是故意的！”姜翰藻勉強的笑道：“沒關係，早習慣了。”話雖如此說，胡思卻看見了年輕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感。
默默跟着姜翰藻上了樓，姜翰藻的家是一個兩層的小公寓，中空的小客廳，樓下一間書房，從客廳望上去是兩扇落地窗，看起來是臥室的樣子。
胡思打量了一下四面空空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客廳只有沙發和茶几，茶几上空無一物，姜翰藻拿着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茶具茶杯在小吧檯上泡茶，胡思指了指客廳問道：“你人平時真的住在這裏？”
姜翰藻疑惑的擡頭看胡思，胡思解釋道：“我是說，這裏看起來，太乾淨了，沒有”他沒有說下去，姜翰藻重新低頭認真的泡茶接道：“沒有人氣。”
胡思再次覺得對不起年輕的後生，搓了搓手解釋道：“對不起。沒有別的意思，我有三個弟弟，我知道年輕男孩子有多麼的，呃，髒亂差，你，你的衛生習慣太讓我驚豔了，我，我太唐突了。”
姜翰藻端着茶杯走過來，遞給胡思一杯，在胡思身邊坐下，自嘲的笑道：“胡老師，別總說對不起，我確實平常都住這裏，我喜歡乾淨，喜歡安靜，吵到眼睛也不喜歡，所以東西少，這裏地方也不大，打掃起來也不費神。”
胡思接過茶，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點點頭。姜翰藻看了看胡思，放下杯子說道：“胡老師喫晚飯了麼？”胡思點點頭：“在單位喫過了，你呢？”
姜翰藻眨了眨眼睛搖搖頭：“還沒，怎麼辦？”胡思看了姜翰藻幾秒鐘，輕聲說道：“那我們速戰速決，說完你就去喫飯！”
姜翰藻見胡思並不上當，不甘心的問道：“胡老師，你是怕我吃了你麼？”
胡思輕笑，垂眸看着馬克杯裏的熱茶氤氳的熱氣說道：“並沒有，只是想知道，你背後是誰，誰給你的膽子來威脅我？”說罷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姜翰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