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新的一天開始了。

    席言坐在牀上,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抓着蓋在腿上的毯子發怔。

    他在沉思:“我什麼時候把毯子蓋在身上的?”

    他想不通。

    在他的不遠處,黑花的貓兒一臉不耐煩,心道:“至於爲了這麼點兒小事思考半個多小時嗎?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貓兒搖頭嘆氣。

    與蠢貨同一屋檐下令其苦惱。

    它邁着嫌棄的步伐,走到放置貓糧的所在,喵喵叫了兩聲。

    席言看向它。

    它又在心裏罵道:“蠢貨,本大爺要喫飯!還不趕緊伺候。”

    它這樣想着,又“喵”了一聲。

    席言會意了。

    他笑道:“花狸,你好聰明啊。餓了會要飯喫!”興奮地從牀上跳下,爲貓兒準備早飯。

    花黎貿滿臉不快,心道:“你纔要飯的,你全家都是要飯的。”靈巧地躲過席言夾帶私貨的伸出的想要摸他的手掌。

    席言尷尬一笑。

    花黎貿心道:“想佔本大爺的便宜,下輩子吧。”

    碧綠的、清澈閃亮的貓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席言將貓糧倒進食盆,蹲在食盆旁邊,雙手抱在胸前,慈愛道:“喫吧!”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了兩道縫。

    花黎貿只覺得被這樣瞧着很是不爽。

    它乾脆轉身,跳上一旁的櫃子,蹲坐,直勾勾看着席言。

    席言喚道:“來喫飯啊。”說着,用手指敲了敲食盆。

    花黎貿心道:“本大爺怎麼可能在地上喫飯!”爲了讓席言明白他的格調,“喵”一聲,示意他要在櫃子上喫飯。

    席言召喚半天無果,終於明白,這貓不打算在地上喫飯,笑道:“還挺事兒多。”只好將食盆移到櫃子上。

    他當然又有了想要趁機摸摸貓兒的想法。

    然而,他還沒有出手,就得到了貓兒的一眼凌厲警告。

    席言氣餒,低落道:“好好喫吧,我不打擾你了。”

    在貓兒的注視下,席言遠離櫃子,退到牀邊坐下。

    花黎貿覺得自己不會被騷擾了,這才低頭喫飯。

    咀嚼貓糧的吱吱聲在小小的屋子裏迴盪。

    席言纔剛起牀。肚子正空。

    他聽着這不停的咀嚼聲,瞧着貓兒喫得很香的樣子,越發覺得胃裏空蕩。

    饞涎在口中氾濫。

    他嚥了咽口水。眼睛是盯着專心喫飯的貓的。

    突然,他想,不知貓糧是什麼味道啊。

    這個想法一出便不可收拾起來。

    飢餓的時候,嗅覺似乎會變得特別敏銳。

    他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香氣的源頭自然是貓糧。

    他又咽了咽口水,對貓糧的味道也越發好奇。

    雖然在內心中,他覺得嘗貓糧有些怪,但終於受不了香氣的勾引,下定了決心要嘗一嘗那老貴、老貴的花黎世家的精品貓糧。

    然而,打擾貓喫飯是不明智之舉。

    何況,這是一隻跟他不熟的貓。

    驚叫,驚呼之後,鮮紅的血從席言的白淨的面頰上流出,沿着面頰流下臉龐,一滴接一滴,一滴接一滴,滴落在他的端在身前的顫抖的手掌上,在手心匯聚成血窪。

    席言張着口,定住了。

    黑花的貓兒舉着爪子,也定住了。爪尖兒上,血跡斑斑。毛茸茸的指縫間也透着血色。

    在這一刻,空氣凝滯了。

    屋裏寂靜無聲,猶若死地。

    人看着貓。

    貓看着人。

    洶涌的怒意在席言的眼中翻騰。

    受這怒意刺激,兇光在貓兒的眼中閃爍。

    怒意和兇光一觸即發,就在這時,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了。

    席言不得不接電話。

    他怒瞪一眼可惡的貓,將手中的血隨意甩掉,不在乎血滴落何處,拿起手機,見是一個陌生號碼,深吸一口氣,接聽,說道:“您好,我是席言。請問有什麼事嗎?”

    只聽電話另一端道:“席言先生你好,我是《newstyle》雜誌社的。我們看到你投遞的簡歷,覺得你的形象很適合我們下一期雜誌的封面,不知你願不願意來拍呢?”

    席言記得,他曾向這間雜誌社投遞過簡歷。

    雖然對席言自己來說,他的主業是演員,但爲了生活,在這個明星與演員混爲一談的年代,在這個人人都有機會成爲演員的年代,只要有能曝光的工作,他都會去謀求。

    newstyle是一本普通的雜誌,沒什麼名氣。

    但對於名不見經傳的他來說,newstyle與知名刊物哪裏有什麼區別!

    席言當然是願意的。

    誰會拒絕工作呢!

    最關鍵的是,這一次,他接到的是封面拍攝任務。

    封面是多麼重要啊!

    然而,時運不濟。

    完完整整的臉那麼多。

    誰會挑破相的人雜誌呢!

    他只好道:“很感謝您的看重,我當然願意跟您合作,不過,我傷了臉,恐怕是要破相了,抱歉。”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卻沒有掛斷。

    席言直到此時才流了淚。他想起了洪鱗昨日的叮囑,後悔莫及。

    過了一會兒,電話另一端道:“席言先生,我們尋找封面人物找了很長時間,實在不想放棄你。想來,你也該知道現在化妝技術多好,電腦後期也能解決很多問題。你的傷估計不會影響最後的成片效果。我們的拍攝工作是在一個星期後,如果你覺得,你的傷勢不至於到無法彌補的程度,而且願意接受拍攝的話,那麼請在本月六號之前跟我們聯繫。”

    席言沒想到這雜誌社的人這麼熱情,這麼好說話,對他竟然有非君不選的意思,心中大暖,感激道:“非常感謝,我會慎重考慮,儘快給您答覆的,謝謝,謝謝,謝謝。”

    通話結束了。

    席言緊握手機,一動不動站着,淚流滿面。

    淚流入傷口,引起劇烈的疼痛。

    他倒吸一口氣。

    接到新工作的喜悅霎時蕩然無存。

    當務之急是處理傷口。

    他趕緊拿出鏡子查看自己的臉。

    光潔的左頰上,三道抓痕赫然,紅肉外翻,條條猙獰。

    他氣憤,脫口道:“cao,肯定要留疤了。”

    狠狠瞪一眼罪魁禍首後,席言罵道:“小畜生,回來再收拾你。”趕緊將自己收拾、收拾,出門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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