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不喫,鴨不喫,菜也不喫,啥都不喫。”秋吟無言面對滿桌山珍海味,捧着白雀頭疼地問,“我說,你怎麼比我還挑嘴?”

    白雀高貴冷豔地瞥她一眼,低頭舔了舔雪白的毛。

    “嘿你……”秋吟一個腦瓜崩蓄力,對上白雀的眼睛又立刻慫了,“你行,仗着像我師尊肆無忌憚,你就是個替身知道嗎,我再管你我是狗。”

    任務緊急,秋吟懶得等他們倆慢悠悠飄落凡間,直接一拖二直入京城,進了皇宮先看了平陽公主的情況——情況不太好,公主身上的確有魔的痕跡,但已散的差不多了,查不出病症,也不像是被附身。幾人暫時看不出什麼,就先詢問接待幾人的太子。

    問的主要是陳文昌,秋吟喊他們倆太重拖着累,躲一邊兒一人奮戰御膳房貼心的“請仙宴”回血去了,喫得毫不害臊,不時單方面和白雀吵個架當調情,陳文昌和陸宛思拿她毫無辦法。

    而另一邊,襄國太子已經哀完三段了,太子殿下年紀輕輕,淚光中的滄桑比他父皇深,不知道的以爲公主明天就得下葬,陳文昌臉快繃不住了,陸宛思開口救他於水火:“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正在你敬酒時平陽公主昏倒了?”

    太子殿下悲傷中不忘體面,坐得挺直:“對,這次祭祖,父皇交給我很多事做,東宮都很忙,母后連請安都省了。但平陽最近心情不好,父皇怕她鬧脾氣,我便多注意她些。她一開始好好的,結果我剛行禮敬酒,她突然當衆昏倒了,之後就怎麼都叫不醒。”

    “你別傷心,有我們在,平陽公主很快就會醒的。”陸宛思深覺哄人的機會來了,看着秋吟柔聲說,“我二師姐是門內最厲害的弟子,有她在,你放心。”

    秋吟差點噎着嗓子,生吞塊雞肉:“折煞我了、咳,那殿下說說吧,公主殿下心情爲何不好?”

    “哎。”太子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說,“還能是什麼,女兒家心思。父皇只有她一個女兒,她自小沒了娘,不管是父皇還是我們兄弟幾人,對她都視若珍寶,也養成了她驕縱的性子。父皇指婚她下嫁寒門,她鬧了許久,上次還在上朝時公然闖進殿內,差點把父皇氣暈過去。”

    秋吟如遇知己,先感嘆道:“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肩頭白雀歪了歪頭,像是對她的自知之明感到詫異。

    陳文昌瞪她一眼,心說你也知道啊?倒是陸宛思目露對被寵愛的平陽公主的羨慕。

    尊貴的太子站起身,顧不上身份,對他們深深一拜:“平陽雖嬌蠻,但本性善良,三位仙人在上,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

    他說着不禁哽咽,像每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一樣,爲沉睡的平陽擔憂。他身爲一國太子,本就瑣事纏身,祭祖出意外,哪怕和他沒關係也要記他一筆錯,這會兒不去處理爛攤子,還爲昏睡的妹妹請仙人,守在她屋外。

    等太子終於被焦急的臣子請走,秋吟不禁問:“一國太子這麼閒的嗎?”

    陸宛思對太子觀感不錯:“我倒覺得太子殿下很關心妹妹,平陽公主一定很幸福吧。”

    陳文昌見陸宛思眼中淡淡的羨慕,以爲她在懸月峯受了委屈,也對,有秋吟在怎麼可能不受委屈,他聽師兄弟說,長華殿前秋吟當衆爲難小師妹,想來平日也不會給小師妹什麼好臉色,諷刺道:“人家兄妹情深,有些人心腸冷,自然體會不到。”

    “陳師兄教訓得是,是我淺薄了。”秋吟摸着白雀的毛,軟軟的很舒服,“像我這般淺薄的人,實在怕玷污了皇室高貴的兄妹情誼,公主殿下因爲我再一蹶不振可怎麼辦——三日後就是大婚,我自告奮勇,公主交給你們,我去看看駙馬爺和其他與公主有關的人,怎麼樣?”

    白雀想躲,但擰不過秋吟的無情鐵手,只好病蔫蔫的躺平任揉,秋吟見她蔫噠噠的,放輕動作,點點它的頭。

    分開行動不是秋吟一時興起,在見過昏睡的公主、並發現魔的痕跡之前,秋吟便下定決心。原書中,平陽公主暈倒的確是魔道所爲,在三日後的大婚還未甦醒,但卻並未被魔附身,真正被魔附身的是未來駙馬爺,目的是奪走妙春峯那位飛昇的老太后留給襄國皇室的祕寶。

    老太后飛昇前有個女兒,答應要一直陪她直到嫁人,可公主未等出嫁便病死了,成了老太后解不開的心結。登仙要斷凡間事,老太后便留下一幅仙人畫,留給子孫後代的襄國公主作嫁妝,大婚時贈與公主駙馬,保兩人安康順遂、永結同心,也算還了心願。

    而這幅本該只是保佑、平平無奇的仙人畫,卻藏着一個小祕境,別有洞天。

    襄國今年鬧旱災,百姓糧食減收,苦不堪言,纔有此次祭祖來求雨,皇帝爲磨礪太子,幾乎將祭祖之事全權交予他參辦,祭祖卻進行到太子敬酒時,唯一的平陽公主昏倒不起,這一倒的時機可不得了,也不知誰從中努力散播,不出一日,滿城都傳言太子德行不佳,觸怒仙人,纔會得此報應,已作警示。

    而剛纔給妹妹“哭喪”的太子爺,在三日後的大婚會圖窮匕見,讓人假扮公主,強行完婚,來先平復百姓們的不安,挽回他的顏面。

    於是,大婚之日,已是魔修的“駙馬爺”輕易重傷假公主身邊的陳文昌,找到真的平陽公主後,把平陽公主和保護陸宛思的原主捅了個對穿,最後女主“偶然”得到老太后的祕寶,當場跨一小境界,斬殺了魔修。

    陸宛思力挽狂瀾殺魔頭,回峯後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心愛的師尊求表揚,南恨玉卻沒誇什麼,只說用祕寶跨境不穩,讓她多磨練,把她打發走了。陸宛思沒成想她殺了二師姐都沒殺了的魔修,師尊竟然毫無表示,找原主哭訴……原主,嗯,原主一邊受着二次創傷,一邊還得安慰啥事沒有的女主,都卑微到塵埃裏了。

    快跑。秋吟堅決要先一步把“駙馬爺”扼殺在搖籃裏,陸宛思升不升級隨意,虐不虐戀隨意,但她絕對不要被對穿!

    陸宛思見秋吟要和他們分開行動,心一下慌了,她不過剛築基,陳師兄則是築基中期,唯有秋吟金丹,就像秋吟和掌門說的一樣,修仙者修爲最大,秋吟就是他們此行的保障,若是有魔道偷襲……難道她上嗎?

    她說:“二師姐獨自行動太危險了,魔道既然盯上平陽公主,勢必不會罷休,守在公主身邊纔是最保險的做法。”

    “師妹說的有理。”秋吟點點頭,隨口胡謅,“但師尊教導過,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所以就你和陳師兄護着公主吧,陳師兄那麼厲害,保護你肯定沒問題,是吧師兄?”

    碧華仙子山上坐,瞎話天上來,白雀甩了甩頭,冷冷地飛上秋吟的頭,不讓她摸了。

    秋吟莫名其妙,擡眼看它:“我師尊還沒說什麼,你鬧什麼脾氣。”

    白雀覺得她是個真傻子,用嘴啄了下她的頭:“啾。”

    陳文昌巴不得她趕緊滾蛋,他等這個機會很久了,絕不能在小師妹面前丟面,挺挺胸脯:“當然,你去吧。”

    陸宛思欲言又止,想攔又怕傷了陳文昌的面子,秋吟心說就愛男人這該死又無用的面子,舉着小白雀一溜煙跑了。

    “我解放了!”擺脫了兩個大麻煩,秋吟高興地給小白雀舉高高,“白啾啾,我們自由了,走,帶你去喫別的好喫的!”

    白雀深沉地看着她,眼神很有深意,不動地方。

    被師尊的“替身”這樣盯着,秋吟很快頂不住:“……又怎麼了嘛。”

    啊,她剛纔是不是說過“我再管你我是狗”?秋吟“嘖”一聲:“你記性還挺好。”

    她四處探查一圈,悄咪咪地湊近白雀的小腦袋,能屈能伸道:“汪。”

    “……”白雀的毛被秋吟的呼吸吹地顫了顫,它側側頭,遠離犯病的傻子,又飛回她頭頂。

    秋吟無奈:“我長不高就賴你。”

    “敢問姑娘是太清宗下凡的仙人嗎?”病弱的男人衣着華貴,拖着病軀出現在宮門口,身後跟着侍衛,守株待兔多時。

    秋吟早察覺他們二人,笑眯眯:“看我這氣質,你說呢?”

    男人沒見過這般自戀的仙子,緩一會兒才拱手道:“久仰,家妹的事,還望仙子多費心。”

    秋吟頭一次被叫仙子,頓覺新鮮,她思考收集的情報,心下有數:“二殿下?客氣了。看來平陽公主的確幸運,有你們兩位疼她的兄長。”

    “……應該的。”二皇子緩緩笑了笑,“那便不打擾仙子除魔,有任何事需要幫忙都可以來找我。”

    “放心,我肯定不和你客氣。”

    二皇子帶侍衛走遠,不知是蹲他們還是守平陽,秋吟不禁嘀咕:“我怎麼感覺他們皇家一個個都稀奇古怪的,到底是平陽公主被附身,還是她這倆哥被附身?你怎麼看,白啾啾。”

    半天沒有迴應,秋吟才覺頭頂空落落:“白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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