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得不感謝我，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小聲？我根本聽不見。”
方野故意膈應着周霆。
“連句謝謝都那麼小聲，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呵……呵呵……”周霆乾笑着，用略帶哭腔的嗓音大聲喊道：“謝謝！——好了嗎？我可以……繼續洗浴了嗎。”
看周霆假裝出來的誠懇表情，方野冷笑一聲，放過了他，方野努努嘴，用力砰地關上了浴室的門。
至少，周霆這樣滿身是刺的刺蝟能夠服軟，讓他有些得意，他忍不住想着鬼主意：
“恩人有點不好聽，不然叫恩客好了……”
不一會兒，周霆已經洗完。
他正要取下浴巾，猛然發現這是方野的日用品，他的手指一瞬間停滯了。
他又想起了方野定下的二人相處的規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無奈地將浴巾拿了起來。
周霆穿戴整齊，打開了門，恭恭敬敬地來到了方野牀頭。
“咋了，你很委屈啊。”方野正在喫着水果，瞥了他一眼，冷漠道：
“不過，我還是能給你一些盼頭。你的選手全約長達十年，但我不會真的扼殺你十年，這十年內，隊伍拿到世界冠軍，我還你自由人身份。”
周霆愣住了。
方野哼了一聲，“我想親自拿冠軍，這是我的夢想，我又真的惜才，挺喜歡你的，難免有些矛盾。只要我拿過冠軍，我可以讓你打首發，也可以還你自由。”
周霆沒有回答，他看見方野從牀上站了起來，路過了衣櫃前的全身鏡。
他和方野幾乎一樣的身高，他卻比方野瘦一些。
二人凜冽的身影在全身鏡中赫然交錯在一起，一瞬間，這巧妙的重合匯聚成了一道影子，又很快分開。
就像清晨的一抹光影，剛剛黏上了朝露，折射出七彩光輝。
可惜那晶瑩剔透的水珠卻在下一刻消散於清晨的日光，不留一絲餘地。
“不必。”
周霆擦去身上的水霧，輕笑一聲，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道：
“我，周霆，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既然伸手拿了你這筆錢，就一定不會辜負和背叛你。欠你的債，無關合同，我得還，我不是我父親那樣的人渣，你大可放心，這十年我甘願當你的狗，心甘情願。”
“你不想要自由？不想上場打比賽？”方野有些意外，嘲諷似的上翹起嘴角。
“沒有什麼可‘自由’的，有些人生來就不該擁有自由。不管你怎樣侮辱我，你合同上給我的優渥條件，恩重如山，我一生刻骨銘心。”
周霆說得認真，這也是他剛纔洗浴時想清楚了的。
這都是命。
他由衷地想，既然命中有奔波，那不妨用盡全力奔波。
奔波這種事，小時候自己早就習慣了啊，出任方野的個人助理，不過是換一種意義上的奔波。
聽到這話，方野卻忍俊不禁，哈哈笑了出來：
“生來就不該有自由？別自怨自艾了，咱倆都是大老爺們，你說這種話，我也不會心疼你。”
周霆蹙眉道：“誰要你心疼我？”
方野指尖摩挲着手機：“別裝可憐了，明明剛剛在我面前還被氣得臉色煞白。”
方野哼了一聲，打開冰箱，裏面保鮮着果盒，他漫不經心地挑了一份自己剛剛喫過的水果，遞給周霆，“補充點維生素吧，這種美人指葡萄很甜。”
這聲音竟然有些溫柔。
“謝……謝謝。”
周霆臉色緋紅，接過果盒，裏面保鮮着外觀奇特豔麗的葡萄，周霆的眼角掃過衣櫃前的全身鏡，突然眼前一亮。
靠，這是我嗎？
人靠衣裝，這話怕是不假——
穿上方野的運動衣後，周霆發現，自己整個人的氣質確實有些不同了。
這些運動衣物款式簡約，並不是尋常明星定製的高奢，而是一種較爲樸素、看不出品牌的手工款，以藍白色爲主，簡單的造型和線條，但一眼就看得出版型極佳，好像出自設計名師之手。
得益於二人不僅年齡相同，身高也是相近、身材相似，周霆穿着方野的衣服，竟然沒有絲毫違和感。
只是方野長時間泡在健身房，僱了全職私教和營養專家，比起沒有系統性鍛鍊的周霆，他會更結實一些，肩膀看上去更寬闊，也把衣服撐得更合身。
“你先慢慢喫吧，喜歡喫什麼時令的水果，可以在我們房間的冰箱上留字條，籤我的名字就行，基地的採購員會給你買好的。”方野回頭瞄了一眼周霆。
周霆瞪大眼睛，戰戰兢兢地道：
“爲什麼我要籤你的名字？”
“你是我的助理！”方野不懷好意地道：“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學着籤‘方野’兩個字，以後給粉絲的簽名都你寫。”
“你就想讓我徹底活在你的影子下，對嗎？”周霆難堪地閉上眼睛。
“對。”方野有些不快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周霆深呼吸一口氣。
“喫完準備一下，換好衣服。我們的經理快到了——雖然我一直對他能否準時出席每一次正式場合持懷疑態度。”
方野說着，也開始換衣服，換上一身運動衣。
周霆無意間瞅見方野換外套時露出的脊背。
他過長期被討債生涯，識人看人的眼光罕見的老辣。
只一眼他就知道，方野這種身材十分適合搏擊格鬥，貼身短打，因爲方野的肌肉絲並沒有絲毫誇張，而是像薄薄的鱗片一樣，結實地覆蓋在四肢上，這種身材極具運動天賦。
方野看見了周霆眼中的羨慕，他自豪地站得更加筆直，昂着頭說：
“這些衣服，都是咱們俱樂部領隊家開的裁縫店手工定製的。裁縫是領隊的母親，她年紀大了，眼光卻是年輕的。”
周霆對着鏡子，哦了一聲，輕輕抓了抓頭髮，讓碎髮看上去隨意一些，然後在蓬鬆的頭髮上，戴上了印有一個q版形象鴨舌帽。
隨後，他猛然看見，這q版形象竟然是方野。
這……大概是俱樂部定製的物料，方野這傢伙也太自戀了……
“周霆，廣遠是我們戰隊經理，也是我父親派來盯梢的人，呵，我老爹一直不太支持我搞電競。廣遠平時負責應酬，你不喜歡可以無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