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爲什麼這麼強……
七煞攢身,本是極爲高等的黑巫術,密藏於茅山上清派的藏經閣深處,他好不容易纔將其搞到手中,也因此叛出了師門。
黑巫術以怨恨之類的負能量爲燃料,一般來說,越是殘忍苛刻的練成條件,威力也就越大……自他練成此術之後,便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連功力也輕易地得到了提升。
可是那少年只是輕輕打了個響指,那平日裏如使臂指的七道怨靈,竟然失去了控制,朝着他體內的經脈反噬過來!
符靈和水草鬼更是一陣恍惚,竟然化作黑光被那傢伙隨手收入袖中!
看着那道不緊不慢,猶如死神般,向自己緩步走來的身影,趙歸真拼盡全力,想要直起身子,然而被他殘殺的少年的靈體卻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都不用呂碧城動手,光是邪術的反噬,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呂碧城低垂着眼皮,慢慢伸手,指尖遊動着藍色的真炁,朝着趙歸真的眉心點去。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你不是對我背後的勢力很感興趣嗎……只要你別殺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眼淚狂飆,連帶着鼻涕也無法抑制地流出,趙歸真哆嗦着嘴脣,像狗兒一般乞求着對方大發慈悲,但是他的卑躬屈膝卻僅僅換來對方一句平淡的答覆:
“沒有必要。”
對於雙全手的覺醒者而言,只要武力足夠,這世間幾乎沒有祕密。
就當呂碧城指尖的藍芒即將觸及趙歸真靈臺的前一刻,兩顆紅色小型球體輕靈地飄飛到呂碧城前方。
下一刻,一道紅色的半透明屏障瞬間展開,阻擋在呂碧城和趙歸真之間;呂碧城用帶着金光的手輕輕觸摸,那屏障浮現出蜂窩狀的結構,很是牢固。
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趙歸真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哭爹喊娘地嚎叫道:
“馬村長!救我!這小子邪門得很,剋制我的符籙和靈體!”
幽幽地,從黑暗中走出一個身着白色寬大布衣、額頭上纏着繃帶的年輕男子,他饒有興趣地看着呂碧城:
“久仰啊!盧道長,您剛纔用的手段,是風家的拘靈遣將吧……”
雖說已經明瞭這人的身份,呂碧城還是裝作一臉的詫異:
“閣下是?”
對面的男子輕笑一聲: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馬,名仙洪,是甲申八奇技【神機百鍊】的傳人。”
他看了看跪在呂碧城身前的趙歸真,笑了笑:
“大家的本事同出一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趙道長一命……他雖然有時會去掘人家的祖墳,但平日裏爲人還是不錯的……”
“一年前,江蘇省境內發生了七起命案……”
還沒等他說完,呂碧城眯了眯眼睛,冷冷地打斷了馬仙洪的求情:
“有七名男童先後被吊死在自家的房樑上……”
“七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一致。”
“案件極爲詭異,又幾乎沒留下什麼線索,以至於到今天還沒破。”
呂碧城的冰冷的目光看得馬仙洪手腳發涼,他又把目光轉回趙歸真身上:
“野茅山的邪法,七煞攢身,我說的對嗎?趙歸真。”
空空蕩蕩的野外,忽然傳來一聲稚嫩淒厲的啼哭,接着又是一聲……七個不同音調的嗓音從趙歸真的身上的鬼臉傳出,訴說着死前所遭受到的非人虐待。
馬仙洪的臉陡然僵住了,他的拳頭狠狠握緊,無比憎恨剛纔出手攔截的自己。
“呸!”
看到馬村長這副模樣,趙歸真索性直接攤牌了,他慘然一笑,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
“你知道每天就是誦讀那幾本破經有多無聊麼?”
“你知道鋤了三年地才被授予一道符籙的滋味有多失望麼?”
“你知道看着修了半輩子的師兄被我用習了半年的神通打到有多爽嗎?!”
“外門的弟子就是沒權沒勢的狗兒!”
“你們也好,我師傅師兄弟也罷!都想指責我練害人邪法嗎?你們不配!”
“聖人不仁,以衆生爲芻狗!你們的格局都太TM渺小啦!”
從趙歸真說第一句話開始,馬仙洪的臉色就開始沉了下去,他每說一句,馬仙洪的臉色就更加沉了一分,到最後完全變得漆黑。
六合珠的紅光屏障瞬間解散,飄飛到馬仙洪的身邊,他背過身去,有些自責地低下了頭:
“盧道長,是我看人不準,都是我的錯,我不會再阻攔你了……”
知道死到臨頭,趙歸真發出不甘的怒吼:
“TMD,姓馬的,我告訴你,就憑你這幼稚的心性,碧遊村遲早會被毀在你手裏……呃呃……”
一雙手掐在他的脖頸上,結束了他最後的遺言。
呂碧城鬆開手指,指尖躍動着一道漆黑如墨的靈體,他勾動手指,從那陰靈中仔細挑出七道靈體,釋放到了空氣之中。
呂碧城並沒有運轉拘靈遣將來束縛那些靈魂,相反,他凌空作了一張“回度往生咒符”,由炁構成的符籙在空氣中旺盛地無形燃燒着,呂碧城雙手合十,念着超度往生的咒語。
那七道靈體在空中靜靜漂浮,符籙燃完之後,悄無聲息地,這些靈體漸漸變透明,濁的往下落,而清的則往上飄,空氣裏傳來了一聲淡淡的哀嘆。
這聲音似有似無,過了一會兒,呂碧城的眼前出現了七個身着紅衣的小男孩,眼珠子全都黑得發亮,朝他鞠了一躬,然後往天空升去。
空中有些苦澀,馬仙洪看着呂碧城沉默的背影,不知如何開口比較好。
經歷了這種事情,馬仙洪自問自己問心有愧,雖然是被趙歸真所矇蔽,卻在客觀上爲這個殺人的魔頭提供了包庇,他不敢再邀請呂碧城加入碧遊村。
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面前那神祕冷肅的少年竟然朝着他回頭嫣然一笑:
“走吧,不請我去你的碧遊村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