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生所掌握的奇技,可以將一切術法無效化。
因爲一個人之下的所有功法技能都是以人體內的炁爲基礎演化來的,神明靈可以將所有的炁都還原到原來的狀態,也就是未成形的靜止狀態,因此神明靈真的有些無解,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在神明靈面前都是沒用的。
而呂碧城的亂金柝,本質上是依託風后格局而施展的時間術法,沒有將使用者徹底剝離所在環境。因此,當張楚嵐指尖遊動的絲線密佈呂碧城身邊的每一寸空間時,格局就如同遇到烈陽的殘血,飛速消融,一觸即潰。
失去了亂金柝所帶來的霸體,呂碧城感覺渾身赤裸,他感到一股濃濃的不安。
此刻一顆普普通通的子彈就能要了他的命。
捂住胸口,呂碧城喚出精靈,想要施展縮地術,快速脫離戰鬥。
但是隨着一股勁風鋪面襲來,剛剛從體內請出的靈體,瞬間便消失在了手中。
好快!
此刻的張楚嵐,與其說像人,倒不如說更像一頭無意識的野獸,他津津有味地吞食着從呂碧城這裏搶來的靈體,吸溜一聲嚥下肚。
恍惚間,呂碧城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那隻精靈被完全消化掉了。
風后奇門無效。
拘靈遣將無效。
通天籙更不用說了。
神明靈天生剋制神機百鍊……
六庫仙賊的分解能力估計也會大打折扣……
雙全手,更別提了……
對付神明靈,任何取巧的旁門左道都行不通,只有倚靠純粹的性命修爲才能取勝。
呂碧城深吸一口氣,散掉經脈中沸騰戰慄的真炁,力沉丹田,猛喝一聲,巴掌運足了力氣,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圓弧,然後狠狠的落到了張楚嵐的臉上。
“啪!”
飄蕩的炁絲隨之一頓,然後化作無數星星光點飄散,張楚嵐踉踉蹌蹌地後退,捂着腦袋,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蒙了。
“如果不是必要,真的不想採用這種方式啊……”
呂碧城的手火辣辣地抽搐,他果然還是想當一個法爺,近身肉搏真是太喫力了,而且野蠻,很容易對身體造成損傷……
“咕?”
他正審慎地觀察着張楚嵐,這傢伙卻消失在視野之中,呂碧城還沒反應過來,下巴上就捱了狠狠地一下,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邊好似有尖銳的鈴聲在響,他摸了摸上嘴脣,有鼻血流出。
呂碧城被打出了真火,低聲道:
“好啊,那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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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寶兒姐!來趟津南……別跟三個四哥說啊!”
沒有多久,轎車停在了津南城區的郊外,張楚嵐一瘸一拐地爬上了車,坐在了馮寶寶身邊。
屁股上的瘀傷接觸到轎車的座位,傳來一陣痠痛,雖然他盡全力掩飾,但馮寶寶只需一眼,張楚嵐便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你同學挺厲害啊……能把你打成這樣……”
張楚嵐無奈,嘆了口氣,心中卻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剛纔在爛尾樓中的戰鬥,他和那個神祕人互相掐架,在地上狂野地翻滾,撞倒了數個堆滿紙箱的雜物堆。
張楚嵐夾緊雙腿,奇異的是,心中並沒有多少怒氣,反而感到解脫般的輕鬆,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發泄的對象。
馮寶寶摸了摸他的肚皮:
“內臟受了點傷……一個月內對抗的練習停止……”
張楚嵐苦笑:
“一個月,不和你過招好說,難保不和人動手啊……”
“動手我來……”
“……”
“你要是能把金光內縮包住內臟的話,這種傷很快就會好的……”
馮寶寶手握方向盤,又說道:
“其實都可以內縮,以前狗娃子的磁場也能……”
張楚嵐搖搖頭,打斷她的話:
“道理我都懂,可是收比放難多了!”
馮寶寶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哦……難……”
“別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你以爲我是你啊……除了做人以外沒什麼難得住的!”
張楚嵐別過頭去,心緒難安,那個神祕人的許多話語又浮上他的腦海,他是誰?他的目的何在?他奪取了我的記憶……
車窗外的燈火呼嘯而過,張楚嵐的臉貼在車窗上,皺眉沉思。
那傢伙的眼睛是暗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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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狼狽。”
陳朵看了眼呂碧城淤青的眼眶,輕聲道,她的手輕觸皮膚,冰冰涼涼,很舒服。
“沒事。”
呂碧城嘿然一笑,神明靈可以完全解除陳朵身體的負面作用,這趟旅程可謂沒有白去,他望着陳朵:
“在等我?”
這話有些突兀,帶着青年的莽撞,夾雜着一絲沙啞,陳朵臉頰微紅,聲音細若蚊蠅:
“嗯。現在外面不安全,你小心點。”
冰冰涼涼的觸感在額頭上不斷擴大,就像是細微的冰沙敷在腫脹的傷口處,麻麻癢癢,十分舒服。
這是陳朵的蠱蟲,在最初的時候,蠱並不是用來下毒的,而是一種細微的小蟲,可以鑽進人的血肉之中,進行一些極其微觀的手術,治療各種疾病。
這本是自然的饋贈,但是卻被人們之間的鬥爭扭曲,化爲陰謀的工具。
其實呂碧城的雙全手也可以療傷,而且比陳朵的蠱蟲療法更佳,但是呂碧城不想錯過與陳朵接觸的機會,受別人的照顧比自己舔舐傷口要舒服不少。
這讓他聯想到母親,聯想到家庭和家族,聯想到血脈純淨與近親通婚,呂碧城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冷嗎?”
陳朵問,她身穿一件薄薄的睡衣,並不是碧遊村那種勾勒身材的緊身衣,而是寬鬆舒服的連體睡衣。她是聽到了呂碧城開門的動靜,從牀上跑下來的。
陳朵注視着呂碧城的眼睛,她看到明亮的金瞳隱藏在最爲深沉的黑暗之中,呂碧城的瞳孔是暗金色的,這讓她聯想到了殘缺和強大。和她一樣,陳朵心想。
視線迷濛,升起霧氣,呂碧城輕輕把頭靠在陳朵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