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餘音繞樑 >○—3—4
    餘聲近來身體差的厲害,喫睡都不太好。

    那晚回來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一週,她天天悶在圖書館直到夜深人靜時候。白天有太陽光照下來昏昏欲睡,晚上耳邊有翻頁和哈欠聲。她一偏頭就能看見對面玻璃上的自己,憔悴消瘦不成樣子。

    人往外一站秋風都能吹倒似的。

    宿舍裏經常剩下她一人,陳天陽大三就開始找實習晚上加班熬夜常有,那兩個考研究生的室友更是待在24小時自習室不分白天與黑夜。

    倒是她成了一個沒內憂外患的閒人。

    好幾次給方楊打電話對方都在複習,聲音很小沒幾秒就斷了線。於是很多個夜晚她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天馬行空,回到宿舍就躺牀上強迫自己睡着。

    十月下旬的一天像往常一樣。

    餘聲從教學樓出來直接去圖書館,到門口就被一個人的身影攔住。方楊揹着書包站在幾米之外笑着看她,餘聲心底好似被棉花糖戳了一下。

    “看見我傻了吧。”方楊走過來拉她的手,“走,去喫飯。”

    “你複習那麼忙還過來。”餘聲走在校園路里側,非要接過書包幫着抱,捂在懷裏跟個寶貝似的惹方楊大笑,“想喫什麼,我請你。”

    兩個人去了三樓食堂喫砂鍋。

    方楊胃口時好時壞飢一頓飽一頓習慣了,一個人能解決掉兩份餐。餘聲看的目瞪口呆又買了兩份甜點和飲料,一直喫到餐廳沒人了。

    “你這樣對身體不好。”餘聲說。

    “還說我呢。”方楊喝着檸檬茶,咀嚼着果粒,“你瞧瞧你自己都瘦成什麼樣了。”接着嘆了口氣,“你又不考研不找活幹整天想什麼呢把自己弄成這樣。”

    餘聲盯着藍色餐桌某一處看的出神。

    “你外婆知道了多難受。”方楊說完又喝了一大口茶,看着對面姑娘一臉的不開心又不忍說題外話,於是拿自己開刀,“我一天都焦慮死了,好多書要看還要兼顧四六級真擔心考不上。”說着眼神也空洞起來,“你知道H大研究生有多難考嗎,每年這個名額。”方楊伸出了四根手指。

    餘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是明年沒考上怎麼辦?”她知道方楊最怕失望。

    “沒考上啊——”方楊像是用了全身的勁兒在說話,“那就從頭再來唄。”

    她們說了有一會兒話方楊的一顆心早就跑到自己的專業書上去了,基本上沒待多久就走了。餘聲當時正往宿舍方向走,還沒幾步就聽見方楊在叫她。

    “你怎麼又回來了?”餘聲詫異。

    方楊將一大袋子零食塞她手裏,說了幾句大概是忘記給她買東西現在補上的意思,急着趕公交匆匆忙忙就離開了。餘聲怔怔的盯着手裏的東西,然後慢慢走了回去。

    她那天沒再去圖書館,躺牀上在看書。

    夜裏十一點左右陳天陽從外頭回來了,累的癱坐在椅子上抓了個零食就往嘴裏喂。餘聲被那大動靜鬧醒也沒睡熟便坐了起來,隨手將筆記本擱腿上。

    “餘聲。”陳天陽叫她,“你怎麼還喜歡喫這個?”

    她聞言低頭看下去,是一包大白兔奶糖。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也不知道怎麼就難過了,她盯着那一大袋零食陷入沉思。手下卻不受控制的點進了T大的貼吧,有人貼上了‘小恆星’樂隊的部分資料還有一個演出地址。

    餘聲還是在那個週六的傍晚去了一趟。

    她那會兒站在酒吧門口遲遲不敢進去,裏面傳出來時而低沉時而怒吼的歌聲。餘聲慢慢踱至門口擡眼看過去,臺上那個人不是他。

    酒吧裏熱熱鬧鬧推杯換盞。

    當時梁敘他們正坐在沙發角落裏喝着啤酒侃大山,陳皮翹着個二郎腿吹着口哨目光往門口掃了一眼,周圍大肆喊叫的聲音都快掩蓋住舞臺上週顯的彈唱。

    “新活兒找的怎麼樣?”陳皮丟了梁敘一支菸。

    梁敘將煙塞嘴裏點上,吸了一口腥火明滅。最近他冷靜思考了一下,除了酒吧賺錢之外必須得學個手藝,老待在工地不是長久之計。

    “還在找。”他撣了撣菸灰,視線往專注於舞臺上的李謂身上掃過,對陳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學校不是挺忙最近來的這麼頻繁?”

    陳皮瞄過去一眼聳了聳肩。

    說話間周顯一曲結束,在臺下的起鬨中又唱了一首。梁敘目光隨意一擡就看見那人羣裏坐着一個年紀偏長的男人,手下敲着桌子打着節拍。和幾年前火車上的打扮很相像,讓他爲之確定的是那人腕上不走的手錶。

    “瞧什麼呢你?”陳皮問。

    梁敘收回視線,端起杯子兩人碰了下。沒一會兒那個老男人就走了,梁敘藉口出去透風卻已尋不見人。風吹過的北京街道繁華如花,梁敘在外頭又抽了一根菸才進去。

    午夜十一點是他演唱的時間。

    或許是因爲T大的那次演出讓他們這個樂隊有了些小小的傳播,再加上酒吧這個固定的地方,現在聽他們唱歌的人數漸長收入也較之前多了不少。

    夜晚回去租屋已是凌晨一兩點。

    梁敘先是簡單衝了個澡再抽根菸躺牀頭,他把玩着手機看向外頭沉沉黑夜心緒難平。過了幾天他在東城找了一個修車的工作便辭了工地的活兒,白天當學徒晚上混跡酒吧深夜裏再走回去已是平常之事。

    幸好幾個地方相距只有三四站的路途。

    近來他倒是總在酒吧遇見那個‘手錶’男人,好幾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才知也是個會多種樂器的前輩,吉他指彈一流人稱譚叔,行蹤不定可見一斑。

    日子一推一攘便這樣到了十一月。

    學校裏的選修課十月底已全部結束,餘聲的閒暇時間更多了起來。那個上午她正在圖書館看專業書畫圖,書包裏的手機震個不停。開始她以爲是陳天陽,看到來電之後摁鍵的動作停了下。

    然後她跑去外頭走廊接起。

    “有沒有時間?”張魏然在電話裏問,“一起喫個飯。”

    總是類似這樣的藉口,餘聲不免有些厭煩。

    “我正看書呢。”她言簡意賅。

    聽她聲音似乎不太情願,張魏然笑了一下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沒再強求,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便收了線。身邊助理恭敬的走了過來說了什麼,張魏然走至辦公桌接起電話。

    說了有好一會兒才掛斷。

    “再過一個月和薛天的合作就到頭了。”張魏然說,“我後天要去趟老師那裏,這邊你負責收尾。”

    “好的。”助理說完又道,“您要不要和餘教授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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