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餘音繞樑 >○—5—5
    青草坪的玉米比其他地方長勢稍好。

    那天的太陽又毒又辣曬在身上跟着火似的更別說莊稼了,四面漏風的三輪汽車還好一些。餘聲和梁雨一人戴着一個耳機聽着歌,時間很快便到了。

    梁敘將車子開到青草坪的水渠停下了。

    他從車裏下來往兩邊看了一下,讓她們倆別動然後徑自向一片地裏走去。餘聲的視線一直跟着他走,看見他停在一個地頭的中年男人跟前。

    梁敘給對方遞了根菸,兩人邊抽邊說話。

    熱風襲來有吹起他的襯衫,裏面的黑色背心從外頭看都浸溼了。大概半支菸的功夫他回來了,給她倆一人扔了一個小梨子。

    “早熟的。”梁敘說,“嚐嚐看。”

    餘聲直接在身上一抹咬了一口,甜的直冒汁水,梁雨也舔着脣說甜。路邊這時候過去了幾個騎着自行車的中年婦女,一個個聊得熱火朝天車後座捆着打藥的塑料桶。

    梁敘咬着煙上了車。

    沒幾分鐘他們就到家了,門口蹲着一個老漢正在從煙盒裏拿旱菸往紙上卷。聽見聲音擡頭一瞧老頭目光都有神了,旱菸也不捲了直接往地上一丟就站了起來。

    她們倆從車上跳下站在邊上。

    梁敘將車停在對面的空地方纔打開車門下來,老漢顫抖着嘴脣都說不出話來。梁敘笑着低聲喊了下爺爺,老漢激動的‘噯’了聲就差熱淚盈眶。

    他走到臺階上將老人捲了一半的旱菸拾起來。

    “這可是您的命根子。”他笑說,“見了我連這都不要了?”

    老漢輕‘哼’了一聲:“臭小子。”

    梁敘將旱菸卷好,給老人遞嘴裏。

    “我給您點上。”他說着掏出了火機,大太陽下火苗實在微弱卻也有一瞬間閃爍着的光芒和灼燒人的溫度,“多吸兩口。”

    老漢吸得順暢了,轉身進了屋去。

    梁敘笑看着那瘦弱佝僂的身影,回頭對身後的兩個女孩子揚了揚下巴。梁雨立刻奔上前去拉着老漢叫爺爺,餘聲乖乖的跟在後頭也喊了聲。

    老漢的眼睛比沈秀還毒。

    幾年前見着這姑娘來家裏就感覺不一樣了,想他孫子喜歡的人自然不會差。兩個姑娘去了房間看電視,梁敘瞧老頭模樣好點了才上前去搭話,老頭抽着旱菸薰得他近不得。

    “我回來路上碰見四叔了。”梁敘端着板凳坐在一邊,“他說晚上要澆地,咱也澆?”

    “我都問了。”老漢說,“咱還排在後頭得半夜了。”

    熱風一下一下的往裏刮,老漢抽了幾口煙不抽了。小院子裏的核桃樹長得很高,繁盛的葉子將陽光大多都擋住了。

    “這樹您什麼時候種的?”他看了一眼。

    老漢悶聲抽着煙不說話了。

    那會兒快到飯點,平時都是老漢一個人對付着。梁敘知道老漢好那口,便去村大隊的食堂買了幾份涼菜和啤酒花生米回來了。

    喫飯的時候一直挺安靜。

    “咱原上那地空了一年草都長滿了吧。”梁敘想起什麼吃了一口菜說,“下午我去打點藥。”

    餘聲給梁雨夾了點冰黃瓜。

    “回來了就歇着。”老漢抿了口酒,“那地我回頭再收拾。”

    梁敘給老漢的杯子裏又添滿了。

    “我不閒着嗎。”他說,“你這最後一杯啊。”

    喫完飯老漢也不說話沒事人一樣到村頭溜達去了,梁敘蹲在門口抽了幾根菸,然後起身去隔壁叔家借了瓶農藥,混勻水裝在桶裏。餘聲看了會電視便一直跟前跟後看他做什麼,毫不厭煩似的。

    梁敘將藥桶放在架子車上。

    他本來是想一個人去的,可餘聲偏要一起跟着。梁雨自然不會當電燈泡便在家裏看門,於是梁敘拉着架子車餘聲走在他身邊兩個人就這麼出發了。

    原上的那塊地得走半個多小時。

    他從家裏給她找了個乾淨的草帽,自己脖子上掛了條毛巾。太陽雖說大風也是有,老是將她的草帽吹掉。餘聲每次都要彎腰去撿,梁敘總會笑出來。

    她在他身邊小跑,不一會兒就到了地裏。

    兩邊都是一溜兒的梨子玉米,高高的擋住了遠方的視線。只有他們家這片空地上長滿了雜草,都快到腿彎了。梁敘將架子車停在地頭,拔了些曬黃的雜草往架子車上一鋪,又脫下襯衫搭在車檐上。

    “打完得一會兒。”他說,“沒事睡上頭等。”

    然後背上藥桶準備打藥。

    “管用嗎?”她跟在身邊問。

    梁敘挑眉:“就一口能毒死一頭牛信不信?”

    “……”餘聲吸了口熱氣,扶着草帽,“這麼厲害。”

    “去那兒等着去。”梁敘已經開始往前走着打藥了,“這味道不好聞。”

    那片地有幾十米長差不多兩畝,他來來回回了好多次。餘聲在車上趟不住了也會跑過去跟着,用草帽給他扇扇涼。他們來的時候帶了一大瓶礦泉水,這會兒都喝了快一半了。

    他身上的背心真能擰出水來。

    等到徹底將草捋了個遍把藥打完了太陽都跑去西邊了,晚風吹過來陣陣涼意。當時餘聲平躺在雜草上,擡頭看藍天白雲,冷不丁聞見一股汗味,便看見他湊過來從她的角度仰頭。

    “好看嗎?”他問。

    “好看啊。”她說。

    梁敘坐在車幫上喝了幾大口水,隨手把嘴一抹也擡頭看去。餘聲從雜草上坐了起來,微風將頭髮都吹亂了。正是四五點的時候,周邊都沒什麼人。

    她靜靜的看着天際,梁敘的目光早已落在她臉上。

    一大片高高的莊稼地將兩個人的身影包圍起來,她的目光平靜極了。梁敘看着她白皙的臉頰,一時有些怔松。

    餘聲感覺到那炙熱,側頭看他。

    “怎麼了?”她嘴巴微張。

    梁敘的喉結動了動,沒有說話直接俯身下去一手探在她腦後將人壓在雜草下,然後狠狠地親了下去。他身上有風乾的汗水味和男人身上的特別的味道,瀰漫着餘聲整個神經。

    她擡着迷離的眼睛看他,害羞的抿着嘴角。

    梁敘將那雙薄薄的嘴脣親夠了然後轉移到她的脖子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兒鋪灑在他的鼻翼。她今天穿着淡綠色的大齡短袖,梁敘很容易便將衣服扯在肩頭。

    他在她的臉頰上落了一個輕輕的吻。

    餘聲此時此刻已經有些迷醉,身下的茅草有些膈應。梁敘笑着看她,擡手拂了拂她耳邊的碎髮,也不着急說話,只是輕輕地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慢慢的擡眸去看她緊閉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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