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不見,克藍斯對她仍是那麼熱情,邵安寧覺得好生感動。

    克藍斯是隻有脾氣的狗,遇上合它緣、它喜歡的人,它會是一隻很乖、很熱情的狗;相反的,面對那些它不喜歡的人,它一概“看不見”。

    “克藍斯。”男主人沉喚一聲。

    像是接到皇上的命令,克藍斯立即乖乖地由邵安寧身上退開來。

    狗兒退卻,霍英羣拉起邵安寧。

    “沒事吧?”霍英羣看着她,怕她有他看不到的皮外傷。

    “嗯。”邵安寧點點頭,這纔回想起,剛纔他護着她的情況。

    她不瞭解霍英羣,他的所言所爲,她都不瞭解。他時而殘酷,時而溫柔;時而疏離,時而體貼;時而冷漠,時而關心……

    他,就像個謎一樣的男人,無論她怎麼努力,都不能看透他。

    “汪!”像是想討好男主人,希望他不要責罵它剛剛的冒失舉動,克藍斯用它毛茸茸的身體,來回摩擦着霍英羣的褲管。

    邵安寧知道克藍斯的脾性,它不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如此摩擦那個人的腳。

    當下的景況足以告訴邵安寧,在她沒看到克藍斯的一年鄉里,霍英羣把它照顧得很好。

    心,不自禁一暖。

    “現在沒空。”霍英羣瞄克藍斯一眼。

    彷彿聽得懂男主人的話,克藍斯馬上退後兩步,乖乖地坐了下來。

    “走吧!”他對邵安寧說。

    她看了看克藍斯,不捨之情頓現:“請等一下!”踏步上前,摸了摸克藍斯的頭,“克藍斯好乖。”

    “汪!”它開心地迴應。

    撫摸它頭的手,不欲離開。

    看着曾見證兩人短暫愛情的克藍斯,邵安寧覺得心隱隱傳來一陣抽痛。

    一瞬間,回憶涌上心頭,她的思緒不由得沉入過往。

    “我來養它?”

    “好啦!現在只有你能養了。”

    “不要!”

    “不準不要。”

    “邵安寧,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喝令我?”他佯裝生氣,大手緊摟住她,決定以剝削她呼吸權利的甜蜜擁抱,稍作懲罰。

    最後,一如邵安寧所顥,克藍斯成爲霍家的一分子。

    雖然霍英羣口頭上常掛着不喜歡克藍斯的話,但從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邵安寧知道他並不抗拒克藍斯。

    可惜,這段滿是不可思議的戀曲,很快,便畫上休止符。

    讓她品嚐戀愛甜蜜的人,是他;可讓她品嚐心碾如碎的人,也是他。

    淚,悄然無聲地滑下白皙雪嫩的臉頰。

    霍英羣一直看着邵安寧,她突然落下的晶瑩淚珠,令他有半秒的失措。

    她是最堅毅的女強人,眼淚,一向和她扯不上關係。然而,現在她……

    “汪!”克藍斯像是也感應到女主人的悲傷愁懷,上前摩擦了她一下,

    邵安寧覺得臉上涼涼的,下意識伸手去摸,摸到一片溼潤,嚇了一跳。

    她……哭了?她怎麼可以哭呢?還是在霍英羣跟前!

    邵安寧連忙抹去臉上的淚,戴上彷若沒事人的面具後,站了起來。

    “抱歉!霍總,耽誤你的時間,可以走了。”

    她那平靜的語調,讓霍英羣有一瞬懷疑,剛纔他到底有沒有看到邵安寧的淚水。

    兩人上了車,期間,霍英羣不着痕跡地注視着邵安寧的一舉一動,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仿彿,剛剛的落淚場面,只是一場幻覺。

    但他清楚明瞭——那是真的!

    她……爲什麼突然哭?克藍斯一定是因素之一。那麼……

    房車行駛期間,霍英羣一直不着痕跡地盯着邵安寧,希望由蛛絲馬跡中,找出她莫名哭泣的原因。

    然而,他只看到邵安寧一張沒事人的漠然臉孔。

    她跟他一樣,是掩飾自己情緒的箇中高手,要看透她面具底下的真正感受,得花一段不短的時間。

    房車停在她家門口時,霍英羣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家房車的性能這麼好。他還想要多點時間去觀察邵安寧,可現在已經抵家了。

    “霍總,謝謝你抽空送我回來。晚安!”話畢,邵安寧便拉開車門,下

    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倏然抓住她。

    她回過頭,看着霍英羣。

    “今天,你去了業榮,合作方案談得怎麼樣了?”鬆開拉住她的手,並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帶過他突地抓住她的真正原因。

    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明瞭,爲什麼驀然留住她。

    “業榮對霍氏提出的合作條件很滿意,很希望跟我們合作,至於……”邵安寧如實報告。

    現下,邵安寧沒多餘心思去想、去疑惑,爲什麼霍英羣會挑這個時候詢問公事。因爲她大腦所有的容量,都被回憶的浪潮所攻陷、佔據、盤旋……

    “儘快敲定跟業榮的合作方案。”

    “明白了,霍總。”

    “沒事了。”

    “再見。”說完,她便轉身下車。

    婀娜的身影從視線範圍裏消失,但縈迴他心頭的疑竇足跡,卻沒有隨之煙消雲散。

    返抵霍家大宅,宴會還在進行,身爲主角的霍雅舞,一見到哥哥回來,立即迎上來:“哥,你送安寧姊回到家了?”

    “嗯。”隨便應一聲。

    “你有沒有跟安寧姊聊什麼?”霍雅舞試探地問。

    滿腦子都是想不通的煩惱,霍英羣的心情有點鬱躁。

    “雅舞,今晚你做的事,已經夠多了。”妹妹想再度撮合他和邵安寧,霍英羣再清楚不過。“現在讓我靜一靜!”

    他想要了解清楚,邵安寧突然落淚的背後原因。他覺得,那些眼淚帶着什麼重要的訊息,只要他能解開那些眼淚的由來,他跟邵安寧的關係,便能有截然不同的發展……

    霍雅舞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對!由我在公司碰見安寧姊開始,我便在想,該怎麼替你們製造相處的機會!我知道我的心思一定瞞不過你,但你沒阻止,不就是代表你也默許我這麼做嗎?”

    霍英羣不語。的確,他很明瞭妹妹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

    他順着她的意思,配合去做,因爲今晚是她生日,做哥哥的,希望妹妹開心——這是說服自己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他沒有去想,因爲,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就算她讓他心痛、心碎……內心想見她的渴望,還是沒有減褪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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