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學老師不會對低頭不看自己的同學敲黑板，只是坐在身邊的朋友順口問了一句。
“笑什麼呢？”
“啊？沒什麼，刷到張圖片有點好笑。”
樑子朋友圈發了很多他畫畫的日常，剛剛趙亮看到他之前發了一支用久了的禿頭畫筆，p了個好笑的哭臉，配文是感覺不會再快樂了。
趙亮知道了這段時間樑子每天都有去畫室畫畫，大概是美術生的高三集訓，算時間省考估計也快了，趙亮對這方面不太瞭解，不過從朋友圈發的內容來看，趙亮覺得他畫得很好。
突然手機振了一下，一條消息彈出來。
“哥，中午我能去喫你們學校食堂嗎？[飢餓]”
“可以啊，我還有二十分鐘下課，一會兒學校門口等。”趙亮發完又補了一句：“啊對了，北區。”
“好！[可愛紅臉]”
趙亮看着這兩個表情包，微信裏的樑子倒是活潑多了。
學校北區食堂有兩層，二層人相對少一點，兩人各點了一份蓋澆飯，送了玉米羹。
“真不錯，還送了粥呢！”
“點蓋澆飯的話就會送，不過每天送的都不一樣。”
“我今天實在是不想在店裏吃了……嗯，你們食堂的飯還挺好喫。”
“你要喜歡的話可以經常過來，不過就怕你提前把食堂喫膩了，以後上大學會不太好過。”
樑子笑了：“說的也是，不過每個學校的食堂特色應該也不太一樣吧。”
趙亮還在挑魚香肉絲裏的紅辣椒皮和生薑碎，喫的比較慢，發現樑子在看他，就說：“哦，我喜歡它們留下的味道，只是不太接受它們的本體。”
然後樑子又笑了。趙亮發現他現在經常在笑，和小時候瞪着大眼睛無辜又內向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我發現你現在好像挺愛笑。”
“是嗎？是吧。倒是哥你好像變得安靜了不少。”
“我覺得還好吧，我小時候那屬於過分咋呼。”趙亮把撿出來的辣椒和生薑用餐巾紙包好，“對了，我看到你朋友圈發的好像每天都在畫畫，忙嗎？”
“我看到你給我點的讚了。也不算忙，時間上比較自由。”
“是仗着成績好比較自由？”
“哪有，是因爲離得近比較自由。”樑子笑着說，“哥你不是說你在給學生做家教嗎？下學期來教我吧？”
“也行，按市場價給你打八折怎麼樣？”
“哈哈，沒問題。”
“哎？亮哥！”趙亮同宿舍的同學端着餐盤找座位的時候看見了兩人，“這是你朋友啊？不介意我們坐旁邊吧？”
“坐吧。”
趙亮對樑子說：“這是我們宿舍的。”又跟宿舍的兩人說：“這是我弟。”
樑子：“你們好。”
同學：“你弟弟？沒聽你提起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啊。”
“嗯，失散多年的鄰居家的弟弟，多照顧點。”
同學：“……”
同學：“來弟，喫雞腿。”
樑子笑着接受了來自雞腿的好意，突然感覺和趙亮之間的陌生感真的完全消失了。
直到一個月後梁子開玩笑說平安夜晚上大家聚餐的話就去他店裏吧，去就打八折，趙亮宿舍的同學纔想起來和樑子在食堂不是第一次見面。
“我就說當時見了你怎麼那麼眼熟呢！”
“得了吧你個馬後炮，當時也沒聽你說眼熟，現在想起來了。”
樑子還是穿着店裏的工作服，一邊笑着聽他們鬧一邊說：“今晚我請客，肉不夠了再叫。”
“樑子豪氣！”
“啊，我這單身狗的心靈終於被撫慰到了。”
“這大好的平安夜怎麼就和你們一塊兒過了……不過說來也怪，我們宿舍的怎麼一個脫單的都沒有？”
“怎麼？要單一起單，脫單打出去！”
樑子的視線朝趙亮看過去，趙亮也正擡眼看過來，對上的瞬間趙亮又轉回去了：“好了你們小點聲。”
“啊行，樑子你不坐下一起喫嗎？”
“我就不了，每天聞火鍋味兒都快膩了。”
“哇你真幸福。”
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樑子要幫忙顧着店裏就沒和他們在一塊兒。最後喫完了，趙亮讓大家先走，自己坐在門口的小沙發上等人。
“哥？你怎麼坐這兒了？”樑子剛剛注意到趙亮他們那桌已經空了，以爲人都走了，沒想到路過這邊才發現趙亮居然還在。
“沒事，想着和你打個招呼再走。”
“那你該叫我一聲的。”
“那會兒你不是在忙嘛，反正我也沒事。”趙亮拿起旁邊的紙袋遞過來，“這個送你，就當謝謝你請客吧。”
“我也不太懂這些，照着你平時用的牌子買的。”趙亮注意過這是在樑子照片裏出鏡率最高的畫筆了，“明天考？”
“對，明天。”
“那你加油。”
“好，那……”
突然店裏面傳來一陣器皿摔碎的響動，樑子一愣之後趕緊進去看。
“爲什麼……爲什麼你突然就要和我分手……”一個男生大概是喝多了，桌上的一疊空盤子被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你突然這是幹什麼啊！不是說好了好聚好散嗎？”女生大概是覺得有些尷尬，趕緊起身過去撿，見樑子過來了連忙道歉。
“沒事，我們來吧。”樑子交代一邊趕來看情況的服務生去把餐車推過來收一下。
“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嗝……”喝了酒的男生明顯已經不太清醒，趴下來就要上手撿。
“沒事你別動了，小心傷了手。”
樑子讓他好好坐下，就要去拿他捏着的一塊兒瓷片，卻突然被趙亮抓住了手，同時男生拿着瓷片的手隨意一揮，嘴裏還模糊地念叨着“不用”，在看見瞬間滴落的血才愣住了。
趙亮的手背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哥？”
那女生也慌了：“怎麼辦你沒事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轉而又衝那男生喊，“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對不起……”男生喃喃着說。
“沒事……哎！”趙亮話沒說完就被樑子拽着往外跑。
學校附近診所的大夫是個人挺和善的老大爺：“傷口挺長的，再深一點就必須得縫針了，不過包住以後你還是要注意點別使勁，免得傷口再裂開。”
“好，我會注意的。”
“你這一隻手也沒辦法換藥，我就不給你帶藥了，這幾天就來我這裏換吧。”
“我知道了，謝謝您。”
白色毛巾上暈開的血跡更能給人衝擊，直到趙亮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樑子還緊緊抓着剛剛捂過傷口的毛巾無意識地皺着眉。
“已經沒事了，你沒聽醫生說嗎？只是看起來嚴重，不深的。”
“醫生說的是差一點就必須要縫針了！你剛剛突然抓過來幹什麼？”
“你還問我？要不是我抓住你，你明天是不準備考試了嗎？”趙亮簡直又氣又無奈，“知道提醒客人不要劃傷手，自己怎麼還那麼不小心？”
“……對不起哥，我錯了。”平白害趙亮受了傷，樑子心裏後悔，更多的是氣自己。
“我就不該管他！”
“說什麼呢，好了別想了，伸出手來我看看。”趙亮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抓着樑子的手腕擡起來，“嗯，好看得很，一點問題都沒有，看在我這麼保護你的份上，明天一定得給我好好表現知道不？”
樑子這才鬆了眉頭笑了。
“不氣了？”
“我沒氣，就是替你心疼。”
一句話低聲地溫柔地說出來，趙亮的眼睫不由地顫了顫，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手還抓着對方的手腕，這才立馬鬆開了。
“行了你趕緊回去吧，我也……”
“哥，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啊？什麼？”
“跟我來。”
趙亮又被樑子帶回了店裏。
“樑子，這是剛纔那個客人留下的醫藥費，說是……哎呀！這都包成饅頭了！傷得這麼厲害呢？”
兩人剛進門就讓陳叔攔了一下，一聽他這話樑子的臉又拉了下來，不過還是接過錢給趙亮塞進了衣服口袋：“沒事兒叔，你去忙你的吧。”
說完就拉着趙亮上了二樓。
二樓有幾個休息間，趙亮還是頭一次上來，最裏面這間是樑子的，推開門一看裏面竟然還放着畫架。
“你這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趙亮掃視了一圈，被樑子拉着走到了畫架的另一面。
白紙上畫的是一副半身素描像，即使趙亮再不懂也覺得這幅畫畫得非常好，因爲實在是太像了。
這畫上的人畫的是他自己。
“這是……你去找我的那天晚上？”趙亮從校門口出來以後樑子叫住他，回頭的時候嘴和下巴還掩在繞了兩圈的圍巾裏，他居然就這麼記住了，還畫了下來。
“是，這兩天剛畫完……喜歡嗎？”
“喜歡啊！”
直白說出的喜歡讓樑子心裏開出了花。
趙亮興奮地說：“我今天不方便拿，要不你改天幫我裱起來吧，到時候我就掛在我宿舍牀頭。”
“好，如果你半夜醒來突然看見不會被嚇一跳的話。”
兩人就這麼忍不住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