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流大師 >第9章 敗類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琴瑟友之,鐘鼓樂之。】

    重症監護室隔絕了一切喧囂,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下時與和夏酌。

    如果不是眼睜睜看着夏酌一臉病容、不省人事的模樣,時與認爲,此時堪稱歲月靜好。

    欣賞了一會兒難以令他移開目光的睡顏,他才發現,沒戴眼鏡的夏教授,難得公費休息,左手居然還一直握着拳頭。

    在夢裏揍人呢?

    他幫夏酌舒展開手掌,就見夏酌手裏藏着一團皺了的便籤紙。

    時與暗嘲:“這牲口不是病成這樣兒了還在想課題吧?這是又有什麼靈感了?”

    時與展開便籤紙,上面的圓珠筆字跡是他熟悉的潦草隨意,內容卻不是科研課題,而是一句簡短的話——

    “你還做代寫情書的生意嗎?我看這句不錯: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時與不禁攥緊了這張便籤紙,狠狠盯向在他面前肆無忌憚酣睡的人。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這話,你是想讓我寫給誰?你最好拔下管子來親口告訴我!

    ……

    ……

    時與着實沒想到,平時一臉冰霜、憤世嫉俗的夏酌居然滴酒未沾就能大放厥詞,不禁愣了一瞬纔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我算算,你妹纔多大啊,居然會改你扣扣密碼?”

    夏酌說:“比我小一歲。換我問了。”

    時與長嘆一聲,試圖做無謂的掙扎:“沒到你turn!剛纔那句不算問題,我就是感嘆一下!我以爲我出國之後你爸媽又生了個小孩兒,沒想到不是親的……”

    夏酌扒開時與的手,嚴肅道:“你問了,我答了,現在該我問。你再賴皮我回家了。”

    時與不禁又感嘆:“回東城還是西城的家啊?”

    夏酌自動忽略時與的感嘆,問道:“車禍是怎麼回事?”

    “去年德州有條高速發生了十幾輛車的連環車禍,新聞上有,你去查。”時與又問:“你妹爲什麼改你扣扣密碼?算了,這不重要,先換個問題——你密碼被改了之後,爲什麼不換個賬號聯繫我?”

    夏酌說:“當時你都走兩年了,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咱倆男的,隔着時差在各自不同的生活軌跡裏忙,有什麼可聊的?後來有一次中秋節,我想給你發個節日祝福,可惜把你的號兒給忘了。”

    這次換時與生氣了:“你腦子是被你自己給吃了嗎?我扣扣號才九位數,九位數你居然都記不住?你是怎麼蟬聯年級第一的?”

    夏酌莫名覺得時與炸毛瞪眼睛的樣子很卡通,因爲卡通,所以可愛。“我可以當你這些都是感嘆吧?該我問了。既然你回來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已經是‘過去完成時’,你不想老實交代就算了。那我問你一個‘現在進行時’的問題吧。高中你真的打算留在理科一班嗎?”

    時與難得認真回答:“如果我四年級沒出國,小升初肯定會考進南中的,然後中考和分班我也肯定考進南中一班。屬於我的東西,我想拿回來。”

    夏酌說:“可是以你目前的狀況,高二去文科班會更有優勢吧?”

    時與笑了:“你不會跟班裏那幫井底之蛙一樣,以爲我在國外一點數理化都沒碰吧?我漏掉的只是對中考題型的熟練度和解題技巧,甚至還有對詞彙的生疏,其實這幾年知識沒少學,課本也沒少看。我九年級,就是去年,已經上完十二年級的數學了,大學微積分都學過一年。”

    因爲這個人是時與,夏酌並不驚訝。

    時與繼續道:“你以爲白穎爲什麼同意我進一班?我英語好,跟他這個數學老師有什麼關係?跟你透露個實情——我分班考試的數學成績,比你高。分班集訓的競賽題裏,有我學過一年的微積分,而你只在分班集訓時匆匆接觸了兩天。

    如果只看英語和數學這兩門成績,我進一班綽綽有餘,還完全有實力去搞競賽。至於物理、化學、生物什麼的,補起來很容易,我在美國也都學過不少,只是詞彙需要翻譯,題型需要適應而已。語文就更不在話下。我分班考試的作文寫了那麼多拼音,分數還跟趙澤寧一樣高,你說,我進一班,是不是天經地義?”

    夏酌看時與自信滿滿,終於舒了口氣:“你有譜兒就行。”

    “我辦事,你放心。倒是你,我真心勸你,高中別再對‘年級第一’的位置有壓力。”時與眨了下眼睛,“畢竟,我回來了。”

    夏酌不屑一顧地笑了笑。

    時與打了個哈欠,說:“困,不玩兒了。最後一個問題該我問,你最好如實回答——趙澤寧他們爲什麼怕你?”

    夏酌反問:“你爲什麼覺得他們怕我?”

    時與分析:“按理說,長年蟬聯年級第一的人,不至於連個想和他坐同桌的人都沒有。還有他們叫你‘夏神’的態度,不太像親切的暱稱。最重要的是,你中考成績全市第一,分班考試總成績全年級第一,可是老師分配班委和課代表時,爲什麼一個職務都沒給你?綜上所述,你是不是幹過什麼蠢事?”

    夏酌對時與的敏銳實在自愧不如,只好故弄玄虛地說:“你最近聽沒聽說個新詞兒?‘斯文敗類組合’。”

    時與不屑:“我聽謝欣然說過,是九中考進來的女生給你和趙澤寧起的外號。又不出道,搞什麼組合,還男團呢!”

    夏酌雙手插在校服兜兒裏,也十分不屑:“她們起外號的時候肯定不知道,我纔是那個‘敗類’。”

    時與豎起耳朵來聽,暫且不予置評。

    夏酌輕描淡寫:“初三的時候,就是去年,我把隔壁班一人打留級了。”

    時與皺起眉頭:“聽起來挺嚴重。你沒受處分?”

    夏酌說:“當時我拿的處分沒有實質意義,因爲學校要保中考狀元。不過,南中的老師都知道這件事,所以高中的夏酌和班委的職務無緣,也拿不了三好學生之類的獎。”

    時與轉移了重點:“那人還在南中麼?”

    “應該在吧。”

    “哦。”

    夏酌把話題拉回重點:“你怎麼對我打人的事一點兒不驚訝呢?別人聽了都特別驚訝。”

    時與眼神驟冷:“那是因爲他們沒打過人。”

    夏酌饒有興致:“你也打過人?然後被遣返了?”

    “打過不止一個。”時與仰躺在沙發上,表情懨懨的,沒有理會夏酌的玩笑,“都是‘過去完成時’,也沒什麼好說的。困了,遊戲今天到此爲止,下次再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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