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同你招呼?
以眼淚,以沉默。
然而並非像詩中所寫的那樣。
“陶琛。”
吳雙幾乎無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甚至不清楚是出於怎樣的心情。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陶琛會出現在她家門口。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微側頭,看向屋內。
“哦,請進。”吳雙不知所措,後知後覺側身讓開,從鞋櫃裏找出一次性拖鞋。
張鶯鶯偶爾會過來,櫥櫃裏總會備兩雙。
一個人住閒散慣了,東西喜歡亂放。
她先他進屋,手忙腳亂地將沙發上堆着的衣服塞進衛生間的洗衣機,再出來,陶琛正站在客廳四下打量。
“隨便坐,想喝點什麼?”
“都可以。”他摘了圍巾,在沙發上坐下。
吳雙去工作室給他倒了杯花茶。
平常直播說話太多容易嗓子幹,她喜歡在開播前備好一大壺解渴,這會兒正泡好。
“謝謝。”他伸手過來,拿杯子的時候手指碰到她的,冰涼冰涼。
吳雙忙收手,背到身後,不自在地揪着睡衣上的小絨毛。
陶琛的臉色已經沒有剛剛那麼白了,恢復些血色。
他坐在與她距離不足一米的沙發上,仰頭看她,她尷尬地站在沙發旁邊。
這讓吳雙有一種被罰站的錯覺。
“我這樣上門是不是有點唐突?”
“沒有,平常鶯鶯也會過來,只是這麼久沒見,有點不習慣。”
何止是不習慣。她背在身後的手緊張的快要把睡衣上毛都揪光了。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有、有麼?”她勉強鎮定。
沒錯,這裏是她家,拿出點氣勢。
她走到沙發另一側坐下,與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什麼時候回來的?
待多久?
爲什麼來我這?
心裏有很多的疑問,卻一句話都沒能問出口。
怕會暴露不該有的情緒,也怕他會誤解什麼,更多的是尷尬。
縱使曾經他與她相隔不過四十五公分的距離,甚至一度很親近,都抵不過時間的威力。
關係的親疏與時間和空間成正比。
那些曾要好的同學,朋友或同事,因爲離開原本的圈子聯繫越來越少,最後都淪爲列表裏的“屍體”。
感情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淡。
對於此刻的陶琛,吳雙感受到的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而是有些陌生。
要是陶琛不開口,她大概能一直沉默下去。
“你最近在直播?”
“嗯。”
“感覺和直播間裏不大一樣。”
“有麼?”
吳雙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才意識到還戴着睡衣帽子,只好尷尬地摸摸兔子耳朵。
每次直播之前她會畫個淡妝,再換身衣裳,總歸是要倒騰一陣。
偏偏陶琛趕在直播前半個小時來,她還沒來得及做準備。
“話不多。是因爲和我沒話說,還是?”
“不是。”她急於否認,原來不是指外表。
吳雙手搭在雙膝上,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正面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到現在還有點懵,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能理解。這件事的確是我欠缺考慮,卻不受我的控制。”
她臉頰微微發燙,“你來,是有話對我說?”
“嗯。直播間還有後臺私信你都沒回復,我想親自來問問。”
她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眼神和思緒一起飄忽不定。
很尷尬。
不自在。
“我真的沒機會了嗎?”
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聽起來不那麼真切。
即便人就在眼前,她還是不大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爲什麼?我們很久沒見了。”
吳雙不理解,一個分別多年沒有任何聯繫的人會突然和她表白。
“可能人到一定年紀喜歡回憶過去,發現有遺憾,而剛好有補救的機會。”
他始終保持鎮定,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在這樣的情況下,未免過於理智。
可她的內心已經是兵荒馬亂。
“沒有遺憾還叫什麼青春。”她話多少有點自嘲的意味。
“我這是被拒絕了?”他看着她的眼睛。
“陶琛,我想,你可能並不喜歡我。”
只是單純的想了卻遺憾而已。
她儘管喜歡過他,卻也有自己的驕傲自持。
餘光看了眼手機屏幕,距離開播不到五分鐘,化妝是不可能了,估計只剩洗個臉的功夫。
“你的直播時間要到了?”
“嗯。”
“那我不打擾。”陶琛站起來,將圍巾重新裹上。
吳雙送他出門。
到門口時,他卻忽然停下,轉過身道:“我還可以追你麼?”
她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指正式的追求。”
“那是你的事。”
他總算露出微笑,“好。”
送走陶琛,吳雙滿腦子都是他剛說的那句話。
他要追她?爲什麼?
對於她來說,他的感情來的太突然,以至於沒有什麼實質感。
“糟了!”
吳雙小跑進工作室,匆忙點進直播間,還是遲了一分鐘。
頭髮和臉都沒洗,衣服沒換,她乾脆戴着睡衣帽子,頂着兩隻兔耳朵直接開播。
彈幕陸續刷了起來:
主播今天遲到了,有點不對勁。
睡衣好可愛,臉還很紅。
這是沒化妝,衣服也沒換。
感覺剛見了野男人。
……
沒眼看。
吳雙清了清嗓子,“直播間的朋友們大家好,睡了個午覺,一醒來就這個點了。作爲一個靠倒黴出圈的主播,大家就不要在意我這幅邋遢的形象啦。”
天下第一聰明人:說謊。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彈幕迅速熱鬧了起來:
榜一大哥有情況。
有情況。
有情況。